林霽塵的茶已經煮好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他淡淡收回視線，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到脣邊抿了一口後，這才終於開了腔。
“第一、林照在我六歲那年就死了。”
“第二、我活的比你好不了多少，林照六歲死，我六歲被人弄成心臟病，然後送去帝都沈家，度過整個少年期。”
“第三、林青瑜前段時間死了，被御媚殺死的，據說，她的使命就是爲了保護我。”
他一連說了三條，語氣還是很平淡。
但是，從這三條扔出來的那刻起，基本上，就將這個陷入癲狂的人，他失控發出來的嘶吼和質問，全都給打了回去。
言簡意賅，但卻一針見血！
特別是最後那一條。
林耀文果然停頓下來了，他盯着他，還帶着扭曲和血紅的面容，完全就是一副卡住的表情。
“你說什麼？林青瑜保護你？”
“是，你以爲是林照要你的命？你錯了，林家所有人的命，都是死在御媚的手中，你妹妹林青瑜，還有林照和你母親。至於我跟你，不過是從她手中僥倖逃脫而已。”
林霽塵說完，伸手就從身上拿了一封發黃的信件來。
那正是當初盛銓的老婆給他的。
林耀文看到了，馬上衝了過來，將這信搶了過去，一把撕開後就站着那裏迫不及待看了起來。
“荒謬！簡直是荒謬！！”
“……”
荒謬？
林霽塵皺了皺眉，面色終於有些不太好看。
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腦子剛清醒的人一下就會相信，但最起碼，他還是希望他能有一絲理智，有一絲懷疑。
林霽塵又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啪——”
剛端起來，這個人就把這封信狠狠拍到他面前了。
“林霽塵，這是你杜撰出來的是吧？林照生下我們兄妹兩個後，就很少和他之前的同學來往了，你現在編出一個盛欽明來？”
“呵呵，你不用耍那麼多陰謀詭計，林氏，永遠都只能是我的！”
他最後扔下這句話，又將剛剛給葉繁枝看過的那份遺囑拿了出來。
林霽塵盯着它，眸光在鏡片後也終於一點一點的冷下去了。
“你覺得這有用嗎？”
“爲什麼沒用？這是曾祖父的遺囑，沒用？而且，林霽塵，之前的林耀文是假的，也就是說，他給你的一切，只要我出現，那都是不算數的，你說沒用嗎？”
他越來越興奮了，還提到了假林耀文的事。
林霽塵終於沒有說什麼了。
他就看着他，那微微眯起的湛黑眼眸，從薄薄鏡片後射出來，眼底一切色澤都沒了，就只剩下驚人的黑，就像深水沼澤一樣，安安靜靜透着的全是死亡氣息。
——
傍晚。
葉繁枝終於又悠悠醒轉過來了。
然而，這一次，因爲擔心她再次操心那些事，林霽塵特意讓宮夫人施針，讓她繼續保持着一個不太清晰的狀態。
“宮夫人，你……你怎麼來了？”
她看着這個夫人，努力回想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
宮夫人見狀，笑意盈盈的遞了一杯溫水過來：“我當然在啊，你不記得了嗎？我在給你治病，你感覺好一點沒有？”
“……”
治病？
葉繁枝的記憶更混亂了，一混亂，她就也問不出別的東西了。
等到林霽塵晚上回來，她在臥室裏，正帶着孩子們在講故事，將最小的四寶寶哄睡。
“你回來了？”
看到這個男人回來的那一刻，她的眼睛是熠熠生輝的，從兒童牀上下來，她就一溜煙的跑了過來，站在他面前。
林霽塵看着她。
“回來了，孩子們都睡了嗎？”
“嗯，都睡了。”她開心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當她神智清晰的時候，她反而會特別的要面子，死後都放不開對他做出任何親暱的動作。
可一旦她糊塗了，她就肆無忌憚了。
林霽塵低頭望着她那雙正帶着某種希冀，就跟小狗狗似得可憐巴巴盯着他的漂亮琉璃水眸，他嘴角劃過一絲無奈。
“餓了？”
“嗯。”
葉繁枝馬上點頭如蒜。
她就是餓了，晚上韓姨做的飯，那些大雞腿，還有好喫的東西，都讓四個孩子給吃了，她是媽咪，就只能讓給他們了。
葉繁枝仰頭看着這個男人：“你呢？也餓了嗎？”
“我……也餓了。”
“那我們去喫好喫的吧？”
一句話，這個女人就拽着他跑了，從來沒有這麼大膽過，抱着他的胳膊，拖得他的有點趔趄。
不過，這種感覺很好。
林霽塵最後被拖到了廚房，站在那個大冰櫃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