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塵坐在這餐椅上，目光盯着這個平板，這一刻，當胸腔裏有什麼東西急劇涌上來後，他就連手指尖都是在微顫的。
那是在抗拒。
也是一種在心理上的害怕。
對於林耀文這個人，一開始，他得知了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子，而他會變成一個身體殘缺的人，也全是拜他所賜。
他其實是恨他的。
他恨不得親自掐死他，再將他大卸八塊。
沒錯，就算是這個老東西有天大的理由，那也不能成爲他傷害他的藉口，他傷害了，就只能證明他在那一刻自私過，骯髒過。
可是，當他真的死在了他面前，他忽然就發現，自己其實很沒用，他做不到幸災樂禍。
林霽塵低頭看着這個監控。
當看到這裏面的老頭，果然是被人推了一下後，進去牢房就沒有出來過，而沒多久，又有一個人影潛了進去，用了那把牙刷故意將他僞裝成自殺的現場時。
他連手指骨都要聶碎了。
“總裁？”
“人呢？”
他從齒縫裏只問出這兩字。
韓申立刻又將自己手機裏拍下的兩張照片拿了過來。
“已經被抓了，包括那個監獄長，據說，這個嫌疑犯是他的一個親戚，他纔會這麼做的，現在已經全部交代了。”
他把手機放到了他旁邊，指了指裏面正坐在審訊室裏的兩個人。
林霽塵：“……”
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一顆小腦袋忽然就湊了過來。
“法院怎麼可以審問犯人？這種屬於謀殺，謀殺第一接手人是警方刑偵科，法院羈押嫌疑犯，但是不可以對這種重大案件直接審問的。”
冷不防，這個女人就盯着這手機上的兩張照片，邏輯無比清晰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韓申驚呆了。
而林霽塵，更是猛地一震後，他兩束視線立刻射向她，如驚濤巨浪一般的翻涌在眸中出現，就再也不動了。
她這是……？！！
整個餐廳裏，這一刻寂靜的連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直到，外面的沈棠喫完了，拿着那隻空碗過來。
“你們怎麼了？怎麼一個個都跟石雕似得在這裏不說話啊？”她看到了這餐廳裏的兩個男人一動不動在那，有些不解的問道。
結果，她話音剛落，原本正盯着手機的小傻子，那琉璃色的眼眸裏，又開始慢慢的露出了茫然。
林霽塵：“……”
再次沒來得及說別的，手中抓着的食物掉下去，這女人，竟然毫無徵兆就軟了下去，一顆腦袋更是直接倒在了男人的胸口位置。
“枝枝？枝枝？！！”
“太太——”
“靠，這是怎麼了？”
整個餐廳都亂了，而林霽塵，更是連剛剛在說的事都忘了。
抱着這女人將她趕緊送到樓上，林霽塵讓韓申連夜打電話把那個老院士叫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好在，因爲離的比較近，沒一會，那老院士就過來了。
“還好，沒什麼大事。”
十來分鐘後，老院士終於檢查完了，跟大家說了一下結果。
幾人在臥室裏聽到了，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那她怎麼會這樣？”
林霽塵也是一顆心落了下來，然後，他又馬上問了一下這女人爲什麼會發生那樣的情況。
然後，讓他立馬又“咯噔”了一下，這個頭髮花白的老院士，臉色就開始變得凝重了起來。
“按照我剛纔的檢查，應該就是這幾天的治療，讓她毒素清理了不少，但是忽然又昏迷，我是在擔心她是不是一清晰腦部就會有什麼變化。”
“你的意思是？”
“我是怕那些毒素在她的腦部留下了永久性的損傷，渾渾噩噩還好，但是一旦大腦開始清醒，你們也知道，那就是在正常工作了，如果是永久性損傷，那勢必會受到影響。”
老院士帶着不太樂觀的心情解釋了一下。
臥室內，再一次變得死寂。
就像是空氣忽然凝固，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刺骨冰冷，幾乎讓這裏的每一個人連手指尖都是在發着顫的。
林霽塵的表情，則是更加的嚇人。
他整個神態，都如同被一層白霜給籠罩了般，眼神卻是紅色的，十分嚇人。
“林先生，其實你也不用太傷心，照我看來，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你想，那種魚，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一個活下來的人，她是第一個！”
“……”
“那她現在不但撿回一條命了，她還有機會甦醒，能記得你，林先生，已經很慶幸了，倘若她以後真的有什麼缺陷，你也不必那麼自責難過，因爲，這個世上，本來就不是事事都那麼完美。”
頭髮花白的老人，最後語重心長的勸了一下這個男人。
林霽塵兩片沒有半點血色的薄脣慘然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