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文?
他的父親?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把這件事告訴這老東西?他不想他找回記憶嗎?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林霽塵不動了。
一雙在鏡片後的眼睛,則是盯着這個已經被注射了致幻藥的老畜生,就像是狂風暴雨一樣開始劇烈翻滾。
這不可能!!!
——
濱海,老宅。
老何得知帝都那邊消息的時候,他匆匆忙忙趕回來,看到在廂房裏的老爺子已經把一幅字給寫好了。
“老爺,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寫字呢,少爺現在在帝都,我看到他帶了慕容珏一起過去,只怕是已經知道了是你將沈斯若的事告訴沈謙益了。”
他看到這老爺子還在寫字,急得就跟熱窩上的螞蟻。
可老頭子卻依舊風平浪靜。
“是嗎?”
“肯定啊,慕容珏是醫生,想要一個人說真話還不容易?老爺,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樣一來,少爺徹底不會原諒你了!”
管家又是跺腳。
沒有辦法,這件事,在他看來,真的就是幹過最糊塗的事了。
哪有這樣絕自己路的?辦法總會有,爲什麼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呢?
“老爺……”
“老何,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
“是啊,三十年了,從霽塵還沒有出生,你就跟着我了,那你看到我是怎麼護住這個林氏的了吧?我雖然不是真正的林家人,可是,當初林家老太爺是怎麼交到我手裏的,今天我還能保住,我是不是對得起他了?”
忽然間,這個老頭子站在那幅字前,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說了這麼一句出來。
管家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這個老爺子,腦子裏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炸開後,他全是空白的看着他,竟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
“你不用這麼害怕,我雖然告訴了沈謙益他女兒的死,但是你看到了沒?霽塵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帶着慕容珏從他口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接下來,他還會因爲得知了我還在給那老東西辦事,憤怒下,他會立馬結果沈謙益的,你看,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他沈謙益再也沒有機會爆我們林家的祕密了!”
這老頭又是笑了笑。
管家看到了,終於身體狠狠地顫了一下後,他看着這個跟了整整三十年的主人,渾濁的老淚掉了出來。
“可是,你這麼做,把自己也給斷送了,你以爲少爺還會原諒你嗎?”
“他拿到了解劑,他很快就會想起他之所以生命垂危,正是因爲你在監獄裏刺激他的那些話。還有,他還會想起,是因爲你,葉繁枝才被沈謙益殺害,變成現在這幅樣子,老爺,他不會放過你的!”
這個管家,到最後幾乎都是痛哭流涕的。
是啊,做了那麼多,誰還能原諒?誰又會去原諒?
這父子的棋局,本來,從一開始換心臟的時候,就已經是死局了。
林耀文最後把門關上了。
他將自己這一個多月來寫的字整整齊齊的擺在了桌面,然後又將一個信封放在了上面,他就從容出門了。
兩個小時後,就當林霽塵從帝都帶着滿身殺氣回來,準備找那老頭子算賬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林總,你的父親來檢察院投案自首了。”
“……”
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
三天後,林霽塵終於恢復了記憶。
他躺在慕容珏的診所裏,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腦中就好似無數的片段像潮水一般涌來時。
第一時間,他停留在了四歲那年。
那時,他的祖父還沒死,但是已經病的很重了。
“阿塵,你過來,祖父有話跟你說。”
躺在病牀上的老人,朝他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
林霽塵那會是害怕的。
這個祖父太威嚴了,他打從懂事起,就沒有見他笑過。
可那天,他還是邁着小腳過去了。
“阿塵,你要記住,這個,是祖父留給你的,如果有一天,你在這個家裏呆不下去了,你就拿着它,先到外面想辦法活下來,然後,等長大了,再拿着它回來,這個家,就又屬於你了,知道嗎?”
祖父握住了他的小手,將一串用紅繩編織出來的小手鍊給他戴上。
那手鍊上,掛着一些小小的,就像是鈴鐺一樣的黃澄澄小東西。
才四歲的林霽塵那時候很茫然。
直到,祖父去世,沒多久,他變成了一個心臟病人。
他爲什麼會變成心臟病人?
林霽塵現在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這次的記憶復甦,卻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就連當初沒有用這支架時都不曾記得的事。
他記起來了。
他曾經偷聽到父母吵架,當時,他那個媽帶着十分厭惡和痛恨的語氣,質問他的父親,他們爲什麼要以父母的名義,來養他這個見不得光的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