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塵是半個小時後趕到那個公寓小區的。
而此時，那裏已經被警察拉起了封鎖線，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羣裏，就只能聽見有女人淒厲的哭聲傳來。
“葉繁枝！你就是個傻子，你爲什麼要走這條路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讓他連抓着方向盤的手都泛白成了一片。
停下車，他立刻打開車門下來。
“林總，你過來了？”
“林總，這下你應該省事了，這個女人跳樓畏罪自殺……”
“你給我閉嘴！”
他忽然就爆喝了一句！
那些迎過來的警察看到了，立刻被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出聲了。
而這個男人，也終於在讓開的視線裏，看到了那個躺在地上已經沒有半點生氣的女人。
她是從公寓天台上跳下來的。
將近二十層的高度，不用去想，她也已經沒了活着的希望，可是，當這個男人過來後，看到那具屍體的下方，沒有多少血液後，忽然間，他側過頭來。
“醫生呢？怎麼還不叫醫生來？”
警方：“……”
有點懵。
好半天，他們纔敢戰戰兢兢地回答這個閻羅王：“林總，她……她已經死了，腦漿都出來了。”
“你說什麼？”
他聽到了這個字眼，驟然瞳孔一縮。
腦漿？
他再度一點點轉過去了。
然後，到了這時，他才彷彿終於看清楚，剛纔他以爲這女人下面那沒多少的液體，根本就不是血！
而是一小灘夾着猩紅的糊狀東西。
至於血！
早就在那塊黑色的佈下融爲一體了，光線不太好的深夜，誰也不知道那裏到底有多少血，纔會將那麼大的一塊布都浸透。
林霽塵終於所有的血色都從他的臉上一點一點的消失下去了。
他盯着這糊狀東西，腦中一瞬間四年前那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的畫面跳出來後，有種叫恐慌的東西攀爬了上來。
“林總？”
旁邊的警察發現他在後退，連忙叫了他一聲。
可是，沒有反應。
這個男人急速退到封鎖線外後，他站在那裏，竟然連垂放在兩邊的手指都是顫抖的，就好似，那躺在地上的屍體，變成了多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向來對自己情緒掌控自如的他，這一刻，竟然想要逃離。
“林霽塵！你這個畜生！你還她的命來！！”
關鍵時刻，一直跪在屍體旁痛哭的沈棠發現他了。
霎時，她一聲淒厲的尖叫後，就像瘋子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就朝他撲了過來。
“林霽塵，你滿意了！她現在被你逼死了，你開心了？殺她一次不夠，還要再殺她第二次，林霽塵，你就是一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已經癲狂的女人，被那些警察攔住了。
但是，她依然在那裏大聲咆哮着。
林霽塵頓時又是腦袋空了空。
他想說沒有。
但是，就在那一瞬，他的視線裏，彷彿又看到了那具被黑布蓋着的屍體還在睜着的一雙眼睛。
她死了。
但眼睛卻沒有閉上。
於是黑夜裏，這個男人站在那，腦中一瞬浮現出那天來找她的時候，出門時她最後叫住他，和他撞上的那雙琉璃水眸。
那眼瞳，其實是很漂亮的。
就像是上好的琥珀，晶瑩剔透，卻又瀲灩奪目，就像是盛滿了光華的水盞。
可現在，她只變成了兩顆灰色的死珠子，一動不動睜在那。
“唔……”
胸口間，忽然開始呼吸困難起來。
他立刻捂住了，耳朵裏也開始嗡嗡作響，就好似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來，讓他的腦袋一片白茫茫，連腳步都踉蹌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報應！報應啊！！心臟病發了是嗎？真是太好了，小枝就應該把這顆心臟一起帶到地下去，哈哈哈哈……”
身後的沈棠，又尖銳地大笑了起來。
林霽塵鏡片後的雙瞳陡然一睜！
心臟？
他更加煞白如紙了！
因爲這一刻，胸腔裏的位置，真的就如同這個女人所說，明明已經康復了的地方，有一隻手像是正在用力揪着他！
她撕扯。
她狠狠的拔！
似乎，不將這不屬於他的東西拿走，她就不甘心。
“噗——”
整整兩分鐘。
他就像是被凌遲一樣，折磨了他這一生最痛苦的兩分鐘後，終於，他眼前一黑，倒下去了。
“林總！林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