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一邊喫東西，一邊嘆氣。
哎，他在家庭裏的地位……
將軍和守望兩隻狗狗死之後，他才徹底認清自己的地位啊！
“嗯？”蘇老爺子詫異看了一眼自己的碗裏。
“這是什麼東西啊……”
蘇老夫人瞥了一眼：“好東西，強身健體還能駐顏的，趕緊喫吧！”
她嘀嘀咕咕：“我還能害你不成，好東西都留給你，你還不領情。”
蘇老爺子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他將碗裏的東西全部扒拉到嘴裏，這回真的是撐不住了，必須得站起來纔行。
於是他腆着肚子站起來，扶着腰，說道：“我先上樓一趟……”
蘇老夫人：“幹嘛？”
壞了，真的撐壞了？
沒想到蘇老爺子說道：“感覺肚子裏有一股熱流，在不停的轉動……”
蘇老夫人滿額黑線。
拉屎就說拉屎吧，還一股熱流在轉動。
蘇老爺子剛上樓不久，蘇老夫人臉色也變得有些奇怪。
吳媽問：“老夫人，怎麼了？”
蘇老夫人臉色怪異：“我也感覺肚子裏有一股熱流在轉動……”
“我先上樓了。”
吳媽噗哧一聲笑了，說道：“好的老夫人，剩下這些我會收拾的。”
這老夫老妻兩人真搞笑，上廁所就上廁所嘛……還一股熱流在肚子裏轉動。
吳媽搖搖頭。
她看着老夫人跑上樓，忽然才發現老夫人的身體是越來越好了？
步伐穩健不說，一口氣跑上樓都不帶喘氣的。
吳媽端着剩下的一些點心站起來，自語道：“小小姐給的可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
她拿到冰箱裏存起來，別人不喫她喫。
又好喫又能強身健體，她現在也是老人家，就是比其他老人家穩健。
**
樓上。
蘇老夫人進門第一件事想去上廁所來着。
雖然肚子裏有熱流在轉動的感覺很奇怪，但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上廁所。
也許是食物比較特殊，所以……拉臭臭的感覺也比較特殊？
走進房間卻發現蘇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嚇了她一跳！
“老頭子？？”她喊了一聲。
沒想到老爺子閉着眼，一點回應都沒有。
蘇老夫人心底一緊。
雖然也經常有喊他不應的時候，但那都是他睡着的時候。
只要他沒有睡着，她喊他他都會答應的。
“蘇建國。”蘇老夫人又喊了一聲。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閉着眼，依舊沒有反應。
蘇老夫人心底咯噔一聲，一下子忘記剛剛自己準備幹什麼了。
她聲音顫抖：“蘇建國！你幹什麼，你別嚇我啊……你應一聲呀！”
依舊是沒有迴應！
蘇老夫人的臉色煞白，她不由得往後踉蹌一步。
老頭子如果睡着，必定會打呼嚕。
哪怕剛睡着一分鐘，也會打呼嚕。
他打呼嚕的毛病已經算是一種疾病，一直治不了但也沒有其他太大影響，所以這麼多年一直這樣過來了。
蘇老夫人等了足足兩分鐘。
依舊沒有聽到他的呼嚕聲。
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坐在那裏，兩手攤着……
安靜到像是跟她隔了一個世界。
蘇老夫人的眼眶漸紅。
她知道她和他都老了，所以哪一天走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設想過很多這種場景，如果是她先走，死了也管不了什麼了。
但如果是他先走，她無數次設想自己會冷靜的操持完他的葬禮。
她一定會很冷靜，因爲她現在知道死亡不是永別。
但終於這一幕來臨的時候，她卻連上前試探他鼻息的勇氣都沒有！
老頭子就坐在沙發上，靠着沙發背，雙手自然的放在兩側。
臉色還能看出微紅……或許是剛死，還沒涼透，所以還沒硬挺。
蘇老夫人巍巍顫顫，眼淚不由得在眼眶裏打轉，又急忙擦掉。
或許老頭子現在就變成鬼了，飄在她一旁看她笑話呢！
她不能哭……
蘇老夫人身子微顫，強行鎮定的走出去。
她覺得老頭子現在應該在她身邊，所以她自言自語道：“你看你輸了吧……比我先走一步，你輸了……”
“我活得比你久，我贏了……”
蘇一塵正在房間裏，反覆的看着姚櫺月給他的信。
修長的手指撫過已經翻看得起毛邊的信件，依依不捨。
突然門被敲響。
他收起信件站起來，聲音低沉：“誰？”
門打開，卻見老太太面色蒼白的站在外面。
蘇一塵心底一緊，問道：“媽，怎麼了？”
蘇老夫人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哭了出來：“你爸他……他……”
蘇一塵一下子感覺背脊僵住了，他伸手扶住蘇老夫人，緩聲安慰：“慢慢說，先坐下。”
蘇老夫人被扶到了屋裏，坐在沙發上，眼淚一顆接着一顆往下掉：“你爸他……去了。”
她緊緊抓着蘇一塵的衣袖，哭得不能自已：“你爸他就這樣走了，也沒有說一聲……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了，他這人一輩子都這樣，怎麼死了也還這樣……”
蘇一塵感覺冰涼從背脊爬到手指尖，手指尖也感覺到了僵硬和冰冷。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媽，你別難過……我來安排。”
這生死之事，如何有提前說這個說法？
人總是不能預判自己的生死，眼睛一閉就再也睜不開了，不然這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