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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二百六十六章 金城晚來秋(十九)(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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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勒向來認爲人們天生具有精神操縱的本領,這是人類的本能。

    當人還是小嬰兒的時候,他會通過哭聲來提醒家長照顧自己,這就是最原始的操縱,但通常雙方都毫無所覺。

    有一類教育失敗的孩子也會展現類似的傾向,在還可以哭的年齡用哭泣要挾父母親來滿足自己的慾望,在不能哭的年齡用撒潑打滾來要挾同事和朋友,也是爲了讓他們滿足自己,這是最低級的操縱,通常雙方也毫無所覺。

    但如果找尋二者的共同點,就會很容易發現,這些操縱者們所展現出來的激烈情緒能夠帶給其他人類似疼痛的反應,人們必須想辦法制止這種疼痛,而如果處於強勢地位的人沒有決心制止疼痛的方法,就會變成滿足他的需要。

    情緒當然是操縱的關鍵,但正常的發泄情緒和利用情緒操縱他人實際上有很顯着的分別,席勒曾發表過2~3篇專着來論證這兩者的聯繫和區別。

    其中最容易被普通人用來分辨的是,絕大多數情況下,發泄情緒沒有非常明顯的指向性,陷入激烈情緒的人大腦一片空白,哭得泣不成聲,氣得語無倫次,笑得像是要斷氣。

    人類大腦的區域是有限的,當某種激烈的情緒迸發出來的時候,理智的部分會被壓縮到最小,它們通常無法共存。

    但如果一個人的情緒帶有非常明顯的指向性,尤其是帶有“如果你怎麼做我就停下”,或是“如果不是你怎麼樣我怎麼會哭呢”,此類指向這就是一種精神操縱。

    人類的情緒是本能,之所以會迸發就是因爲不完全受到人類的理智控制,如果他能讓它隨意爆發又隨意停止,那這並非是真正的情緒,只是僞裝而已。

    當情緒迸發的時候,人們能夠感受到的只有單純的情緒,而不是情緒背後的來源,如果大腦仍有大半部分在思考情緒背後的來源,就意味着他也有足夠的大腦區域用來遏制這種情緒。

    而如果他沒有這麼做,就說明他想通過這種情緒達到目的,這就並非是宣泄,而是操縱。

    接納他人的激烈情緒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人們在共情器官正常工作的情況下,總是會不自覺的受到情緒感染,越是激烈,所需要的精力就越多,並不是理智要求不管不顧就真的能做到的。

    共情是人類生來揹負的詛咒,不受任何理智控制。

    那麼展露激烈情緒就可以被視爲一種懲罰手段,如果你不令我滿意,我就往你的共情器官裏塞一大堆東西,直到你變得無比痛苦爲止。

    家長不滿足要求,熊孩子就大哭不止,這種哭泣明顯不是因爲悲傷,而是爲了懲罰家長,好讓家長滿足他們種種不合理的要求。

    如果恰好這個孩子在成長過程當中沒有遇到任何一個強硬的上位者來使他明白把情緒當做武器是要付出代價的,那麼他就會依賴這種手段直到成年。

    他們其中絕大多數比較愚蠢的,會被更爲殘酷的成年人社會教做人,但其中也有一些頗具天賦的個體不需要老師來教,也能明悟出其中的道理,意識到這種無形的懲罰手段能夠操縱他人,給自己帶來多大的便利。

    於是他們就會成爲真正的操縱者,而方法也不再是低級的大哭大鬧,而是以一種不動聲色的方式將許多人們不能接受的情緒灌輸給他們,令他們無所適從,恐慌無比,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結束這種處境。

    而被操縱者能選的只有滿足操縱者的需求。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正在操縱他人,在漫長的成長歲月當中,他們無數次使用這種方法,不斷精進,融會貫通,直到成爲他們的本能,成爲他們人格的一部分。

    當操縱本能被嵌入到他們人格當中之後,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每時每刻操縱他人,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精神虐待狂。

    他們並不覺得自己是變態,因爲這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本能,操縱不是他們的手段,而是他們本身,他們認爲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所有爲了操縱他人爆發出來的情緒都是他們真實的情感,假作真時真亦假。

    這種在普羅大衆當中發展出來的操縱本領並算不上多麼高明,但如果再輔以理論知識,再加上某些操縱者自身本就有的閃光點,他們就會成爲絕佳的操縱大師。

    低劣的操縱者只會以情緒作爲武器鞭笞他人,這是懲罰性質的操縱,而真正高明的操縱者通常獎勵與懲罰並存,他們會在合適的時機揮舞鞭子,但同時,也將自己身上種種引人注目的優點包裝成甜蜜的糖果,令人即使痛苦,也甘之如飴。

    而與操縱相對的則是反操縱,最好的反操縱就是去操縱他人,席勒就是想要向布魯斯說明這一點,而當布魯斯敢於操縱席勒,就說明他已經徹底擺脫了席勒的操縱。

    但是許多人,尤其是較爲善良和道德底線較高的人,他們有種無法坐視任何生命痛苦的本能,自然也就沒辦法巧妙地運用自己的情緒去懲罰他人,

    那麼要麼鍛鍊關閉自己的共情器官,或者至少減弱一點對他人情緒的接受能力,就不那麼容易受到情緒懲罰。

    要麼就只能物理上隔絕,一感覺到不對就趕緊跑,但要注意,判別不對的標準始終是自己的感受,並且再敏感都不爲過,只要有任何不舒服就絕對不能忍受,否則警報器一旦被磨鈍,感受不到危險的來源卻持續性的痛苦,就一定會滑落進入抑鬱的深淵。

    而在操縱與反操縱之間還有一個更小衆的命題,那就是誘導操縱。

    有關精神虐待的心理學專着非常之多,而有關反精神虐待的心理學專着更多,但有關如何培育一個精神虐待狂的心理學專着,目前爲止,應該只有席勒發表過。

    因爲這是完全學術性的文章,所以某些不夠嚴謹的推論和猜想不能刊登其上,所以席勒實際上的研究成果要比展現出來的多得多。

    理論依舊起始於嬰兒。

    嬰兒爲什麼會知道只要自己哭,大人就會滿足自己的需求?

    從常理來推論,嬰兒難受就只能發出聲音,因爲他不會說話,所以就只能嚎叫和哭泣,尖銳的哭聲其實只是他在宣泄自己的情緒。

    但如果把時間線再往前推一點,人類或者說是動物是如何進化出嚎叫能力的?

    動物們有交流的需要,但若推及最初的發聲和聆聽功能,恐怕並非什麼複雜的交流,而只是單單的警告。

    發現危險,通知同伴,這就是所有生物發聲器官最初的作用,哪怕有些生物所用的不是聲音,而是聲波或是其他類似的東西,它們最初的功效一定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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