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把雙手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面色非常嚴肅的看着女醫生。
艾薇洛醫生愣了一下之後,又露出了那種略顯熟悉的無奈表情,也把雙手放在了桌面上,看着席勒的眼睛回答道。
“班杜拉在社會學習理論當中提到……”
她剛說到這裏,席勒就深深地嘆了口氣。
屏幕外的布魯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領主超人因爲一直關注着布魯斯的狀態,立刻就發現了他的異常,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這個青年,問:“你抖什麼?”
“沒什麼,條件反射,這意味着這個女醫生肯定是答錯了。”
“可她甚至還沒開始答!”
“那說明她張嘴就錯了。”
艾薇洛醫生也略有些疑惑的停下了。
席勒嘆完氣,用一根手指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說:“社會學習論當中的社會交互決定論是相對獨立的一項理論,根本沒必要與任何社會學習機制相互印證,你到底想回答些什麼呢?”
艾薇洛醫生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以及連鎖決定因素是人際因素和‘非社會’的環境因素,你不會真的想要闡述社會環境因素吧?”
艾薇洛醫生的臉色更難看了。
“還有最重要的。”席勒推了一下眼鏡說:“伱知道系統性綜述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這如果真是一個值得論述的命題的話,你在這裏講上三天三夜也講不完,論文最少都要發三篇,你以爲這是大學試題裏的簡述題嗎?”
艾薇洛醫生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席勒又嘆了口氣說:“如果你的內心真的認爲我是一個精神病人,而非真正的心理學大師,那麼你根本就不必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你會如此認真的回答我的學術性問題,就是因爲你知道準確的答案能夠取信於我,也就意味着你知道我擁有相關的知識,那麼回答我,你爲什麼會覺得一個精神病人擁有這樣的知識呢?”
席勒垂下眼簾,輕輕的說:“說不定我只是在娛樂角的某個報紙上看到了這個問題,隨口把它唸了出來,而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你會回答,就是假設我知道答案,並且認爲如果你說對了答案,我就會真的相信你是個優秀的心理醫生,艾薇洛小姐,爲何要取信於我呢?”
艾薇洛醫生剛要開口說話,席勒的臉色就變得比她更沉,他說:“你的這麼多個老師都沒教過你,在精神病醫院實習的第一要義就是永遠別去聽精神病人說了什麼嗎?”
艾薇洛醫生的臉色僵硬了一會之後,用完全不像她的低沉的聲音開口說:“好吧,席勒教授,我想我們可以……”
突然,席勒的身體抽搐了一下,他把一隻手撐在桌子上,身體猛然往前傾,就像趴在桌子上一樣猛吸一口氣。
思維高塔當中,超我盯着猛長的精神亢奮讀數,喊道:“冷靜點!不然又要……”
“轟!”
整個高塔地面猛的一震,無數走廊和房間裏的席勒全被震倒了,貪婪從房間裏衝了出來,趴在天井欄杆上往下面大喊:“怎麼回事?怎麼又地震了?!蝙蝠俠打進來了???”
“病態!之前病態亢奮過頭了!”超我朝着門外大喊並說:“他們在撞天花板,也就是我們的地基!”
“轟!轟轟!”
“灰霧!降心率!”
“降不了!我出不去!”
“……傲慢!傲慢!快去找藥!”
“砰”的一聲,席勒顫抖的手直接砸塌了桌子,他猛然向一側撞去,直到撞在了診療室一側的牆壁上。
艾薇洛醫生驚呆了,她顫抖着雙手喊道:“你沒事吧?你……”
“我什麼我!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嗎?!上安定啊!!!”席勒喊道。
又是“砰”的一聲,席勒的肩膀撞在了牆壁上,生生的撞出了一個坑,接着又是一下,吊燈猛然一晃,啪的一下砸在了艾薇洛醫生的腳前。
艾薇洛醫生踉踉蹌蹌的跑到門口,對着門外說:“護士,準備安定藥物,快點!!!”
“叫護工!帶拘束衣和固定牀!在你實習期通過證明上簽字的老師應該去競選美國總統!”
幾十秒之後治療人員終於到了,結果他們帶來的病牀比門大了一個型號,根本推不進診療室。
他們往裏面推的時候還沒發現,四個壯漢用力往裏一推,病牀直接卡在門上了,結果現在人也進不來了。
倚在牆上的席勒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喊道:“你們真應該組成一個政黨去參加今年大選,這樣你們就能把病牀卡在議院的大門上,讓他們知道提高醫保標準到底有什麼好處了!”
“那現在怎麼辦?!”艾薇洛醫生大喊。
“你就站在那兒等着我康復!”
“那不然怎麼辦?!”
席勒又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吼,深吸一口氣咬着牙說:“從牀上翻過來!!!你們是弱智嗎?!!”
被牀堵住的幾個人這纔想起來,前面兩個果斷的爬上了牀,然後又翻下來才進了房間,直直的朝着席勒衝了過去。
衝到一半他們想起來他們是護工不是醫生,根本不會打安定,於是他們又折返回去,直到後面那兩個護士也翻了進來。
四人手忙腳亂的摁住了席勒,終於把藥打了進去,而這個時候席勒的亢奮狀態基本已經自己消失了。
他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病牀邊,看都沒看旁邊的艾薇洛醫生,閉上眼睛倒頭就睡。
再醒來時,席勒發現自己躺在了病房裏,他感覺到自己有些頭痛,但很快便意識到這是精神亢奮恢復期的正常反應。
這時一隻手把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席勒一擡頭,看到了一個胖胖的黑人女護士,席勒剛想起身就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了牀上。
“能幫我解開左邊的束帶嗎?女士。”
黑人女護士剛要開口,席勒就說:“我的慣用手是右手,左手沒什麼力量,並且在胸部束帶不撤去的情況下,我無法起身,也不可能掙脫,你只需要把病牀調高,讓我喝口水就行。”
黑人女護士似乎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她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說:“我們有規定,不能隨意解開束帶,但我可以幫你把病牀調高,我來幫你喝水,好嗎?”
席勒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病牀調高的時候,席勒下意識的往下看了一眼,然後他便看到自己被固定在束帶當中的手,他深深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