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賀半躺在椅子上，他的身側，一位鬍鬚花白年約五十的老者，正在替他瞎了的那隻眼睛換藥。
他首先取下，用來罩住瞎眼的黑色面罩。
面罩拿開，那隻瞎了的眼睛立即露了出來。
只見肖賀眼睛雖瞎，眼珠子還在。眼眶邊角微微發紅，眼球表面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白霧。
老者皺起了眉頭：“最近眼睛可有不適？”
“老毛病，一颳風，這隻眼睛就流眼淚。”肖賀指了指受傷的眼睛，無所謂得道。
“流眼淚？你又沒有按時吃藥？”
久爺眉頭越皺越緊。作爲醫者，沒有人會喜歡，不聽話的病人。
“麻煩，反正我這隻眼睛也好不了，管它做什麼。”
肖賀沒有否認，隨手拿起桌上的青色果子，放在嘴裏咬了一口，有些自暴自棄。
久爺嘆了口氣。
他跟肖賀相識已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肖賀有多在乎他這一身打獵的功夫。
年輕時的肖賀，也曾意氣風發。自從二十年前，傷了一隻眼睛後，整個人像是罩在了揮之不去的陰影裏。
他有心，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都怪我醫術平庸。這次去原始森林，遇上了熊瞎子。大勇跟大山都被熊瞎子抓傷了。倆人估計都活不過今晚……”
久爺神情頹廢，坐在肖賀旁邊的椅子上。
肖賀望着桌子上燃燒的煤油燈，卻只能看到一半的光亮，他喃喃道：“這都是命……。”
屋子裏沉寂着難以言喻的悲傷，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一切。
肖賀起身開門。門打開，外面站着的正是神色匆匆的黃氏。
“來找久爺？他在裏面，先進來。”肖賀將門讓了出來。
看到黃氏，他就想起久爺方纔的話。理所當然，認爲黃氏是爲了黃大勇、黃大山的傷而來。
“肖爺，我不找黃爺，我找您！”黃氏站着沒動。
“你找我做什麼？”肖賀覺得奇怪：“我又不是大夫。”
久爺聽到聲音也從裏面走了出來，他憐惜地看向黃氏：“大勇家的，大勇的傷，老夫已經盡力了。”
“不是……”黃氏支吾。
久爺是赤炎村最好的大夫，經常有附近村上的人來找他看病，每次打獵，他也會保駕護航。
他已經說了大勇的傷已經盡力，她如果當着久爺的面說，大勇的傷能治，會不會是在打他的臉？
“不是什麼，你這孩子，有事說事，你要急死老夫？”
肖賀皺起了眉，聲音也跟着大了起來。
他這獨眼龍的形象，兇起來是真的很嚇人。
黃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也顧不得再想其他。盡數將齊靜月跟村長打賭讓肖賀作證的事說了出來。
“你不是說大勇的傷已經無能爲力了？”肖賀聞言，回頭看向久爺。
久爺愕然得張了張嘴，隨後說道：“沒錯，也許這年輕人真有辦法，我跟你一道去看看！”
“看什麼看。”肖賀顯得很不耐煩。
“那兩個年輕人，我見過。這兩天在村子裏瞎轉悠，賊頭賊腦的，想要進原始森林。一看沒安什麼好心，能有什麼本事？”
“你這老頭，人越大，脾氣也就越大。就算你不相信那兩個年輕人，大勇好歹也算你半個徒弟，你就不想去看看？”
久爺見黃氏臉色難看，從後推了他一把。
肖賀被這一推也沒了脾氣，當着人家的面說人相公、兒子要死，的確是一件殘忍的事。
“那行，走吧。”
肖賀雙手負身後，示意讓黃氏帶路。
心裏卻想着，到了黃家，倘若齊靜月不能治好黃大勇，他就要將齊靜月趕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