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嶸知道自己上當後已經來不及了,秦晚煙纔到洞口,就看到了他們。
都不等秦晚煙發話,火火就悻悻地從上官嶸背後走出來:“母后……”
秦晚煙心中不悅,沒搭理她,“上官堡主,對不住,小孩子不懂事,打擾了。”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面對秦晚煙這近乎生疏的客氣,上官嶸還是覺得有些不適應。
他生怕秦晚煙誤會,連忙擺手:“不不,是在下的錯,在下當倆孩子玩躲貓貓,就把小公主帶過來了。”
秦晚煙道:“她不睡覺偷跑出來玩,她哥哥早睡了。”
“原來如此。”上官嶸笑了,“小公主,你先回屋好好休息,回頭叔叔帶你玩,好不好?”
火火不說話,只搖頭。
上官嶸尷尬了,又道:“上官堡有許多好玩的地方,就這山後頭就有個獵場,叔叔帶你去打獵,可好?”
火火還是搖頭。
上官嶸又道:“這山腳下有條小溪,藏了許多螃蟹,回頭叔叔帶你去抓螃蟹,好不好?”
火火依舊搖頭拒絕。
上官嶸嘴角微蹙,“這山腰上有一片竹林,叔叔帶你……”
“上官堡主日理萬機,不必爲這小丫頭費心。”穆無殤的聲音突然傳來,衆人轉頭看去,只見穆無殤不知何時來的,就在外頭。
火火小心翼翼地從秦晚煙身旁擠過去,跑過去抱住穆無殤的腿,可委屈了:“父皇……”
穆無殤一把抱起火火,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又惹你母后生氣了?”
火火不說話,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鑽。
秦晚煙和上官嶸走了出來,上官嶸忽略了穆無殤剛剛那句話,衝秦晚煙笑道:“看樣子,救星來了。”
秦晚煙扯了扯嘴角,心下嘀咕,“煞星來了纔是!”
穆無殤道:“上官盟主明日就要參加比試了,我們就不耽誤你練功了。”
上官嶸剛剛在屋裏就感覺道穆無殤對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此時這種感覺更明顯。
他一時也弄不明白是自己錯覺,還是穆無殤的性子就是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
他原本還是聊上幾句,趁機約一場圍獵,如今也只能暫時作罷了。
他道:“在下這倒是不耽誤,二位車途勞頓,還請多加休息,在下就不打擾了。”
穆無殤點了點頭,一手抱着火火,一手牽住秦晚煙的手,轉身就離開。
上官嶸看着他們,突然想起山洞的事情來,連忙喊道:“皇后娘娘!”
秦晚煙回頭看過來,沒有笑,可那被夕陽金芒勾勒出着的清冷臉廓,卻特別迷人。
這一剎那,上官嶸竟又同初見一樣,不自覺看愣了。
秦晚煙問道:“什麼事?”
上官嶸一時竟有些緊張:“沒,沒……”
秦晚煙不由得蹙眉,穆無殤也回頭看來了。
上官嶸連忙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好奇你怎麼知曉那邊有個山洞?”
秦晚煙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她連忙道:“追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你們躲進去。”
“原來如此。”上官嶸笑着,心下卻暗自震驚秦晚煙的腳力。
秦晚煙也沒再多言,同穆無殤一道離開。
上官嶸一直目送他們,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了,都還看着。與其說他是看他們,倒不如說他在看她。
不知爲何,方纔那回眸的一瞬,竟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這輩子確實沒有多餘的心思瞧上那個女子,他也一直覺得風花雪月都是虛度光陰,好好練功纔是正事。
可今日,初見那一瞬間,回眸那一剎那,竟讓他意識到,原來瞧上一個女子根本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就那麼突然而然,猝不及防。
遇到對的人,一個擡眼,一個回眸,就已經是風花與雪月了。
這輩子,他也確實不曾想過什麼舉案齊眉,攜手白頭,天倫之樂。
可此時此刻,他竟不自覺思考起自己爲自己,乃至熠兒安排的婚事,是否太過於殘忍了。
上官嶸正走着神,上官靖卻從一旁走了過來。
上官靖笑呵呵道:“你怎麼還在這兒,不去練功嗎?”
上官嶸緩過神來,只覺得自己剛剛那些想法太過於荒唐了。他斷斷是不會像父親那樣當一個爲情所困之人,婚事不過是一場交易!
他道:“剛有點事耽擱了。”
上官靖看了周遭一眼,確定沒有人,才低聲:“明日,你可有什麼打算?”
上官嶸道:“師父放心,我自由安排。”
上官靖卻還是不放心:“我只當你會以閉關爲由,拖延這場比試。”
他一直在赤戎,已經快兩年沒回上官堡了。得知上官嶸要親自主持家族排位賽,一直就想不通。
上官嶸低聲:“這場比試是爲熠兒準備的,他的天賦再好名氣再大,都是虛的,他必須拿下實實在在排名,才能服人。”
上官靖蹙了蹙眉頭,幾番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嶸兒,你是爲了和唐門的婚事吧?唐門的人,想知道熠兒真正的實力,對嗎?”
上官嶸沒說話,看向了一旁。
上官靖輕嘆了一口氣,道:“一定要這麼做嗎?”
上官嶸道:“師父,你想多了。三十年一次的排位賽,是上官堡上上下下,乃至整個武林都盼望的。豈會專門爲哪個人舉辦?”
他說罷,便要走。
上官靖連忙攔下:“熠兒,咱們……咱們好好談談吧,師父……”
上官嶸似乎知道上官靖想談什麼,他連忙打住:“師父,箭已離弦,斷無回戈之路。明日的事,你無需操心。”
上官靖道:“熠兒,師父當初所作所爲或許就是錯的!”
上官嶸止步了,語氣平靜地瘮人:“師父沒錯。”
上官靖急了:“嶸兒,你何必執迷不悟?”
上官嶸回頭看來,“那師父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上官靖卻無話了。
他當初收上官嶸爲徒,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上官嶸會當上家主,乃至盟主!
他只是不想一個父母雙亡,一直以守護弟弟,守護上官堡爲己任的孩子,讓弟弟失望,淪爲整個上官堡的笑話。
他沒想到,這個天賦最差的孩子,不僅將父母留下的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還以德行服人,贏得諸位長老的喜愛和支持,甚至連隱者都對他讚歎有加,將他推舉爲上官堡最年輕的家主,武林最年輕的盟主。
他更加沒想到的是,這個孩子會變成如今這表裏不一的模樣。
一切都超出了預料和掌控。
他們不知不覺地騎馬難下了。
上官靖深知此事錯在自己,也深知此時讓上官嶸站出來澄清一切,是極其殘忍的做法。
他無比緘默。
上官嶸見狀,淡淡道:“師父,你總是告訴我不該做,卻總沒告訴我該怎麼做。你這說與沒說,有何區別?”
上官靖一臉自責:“嶸兒……”
上官嶸道:“師父只當忘了真相,不必自責了,明日,一切都會順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