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煙雖然沒有診出穆無殤失憶，可是還是套出穆無殤的話。穆無殤承認。
他就是她的穆無殤，他還能有把自己還給她的一天嗎？
她行事向來冷靜周全，步步爲營的，可是打從見到他起，就犯蠢犯懵。
這怕是，所謂的關心則亂？
她不能再衝動了。
一般情況下，忘憂丹只能通過解藥來解。當初的程應寧卻是個例外。
秦晚煙記得非常清楚，程應寧在手臂上刻着“羽裳吾愛，勿失勿忘”，這證明程應寧恢復了記憶，也恰恰是恢復記憶，纔會對他和蘇姝的情蠱，有所牴觸，二者相殺。
秦晚煙不知道程應寧是怎麼恢復記憶的。
但是，有先例，就有希望。
她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給穆無殤製造熟悉感，嘗試喚醒他的記憶，一條便是費盡心思，同他鬥智鬥勇，欲擒故縱，再次博得他的心。
無論選擇哪一條，她都不能離他太遠。
秦晚煙思索着，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眼眶微微紅了。
穆無殤卻注意到了，他看了好一會兒，竟不自覺走了神，不自覺不安起來，好似本能一般，見不得這個女人哭泣。
這種感覺，依舊被他歸爲“命定”的原因，他並不喜歡！
他移開了眼，不悅道：“夠了，收起你的苦肉計，告訴本王，你是怎麼說服東慶女皇的？”
苦肉計？
秦晚煙心下苦笑。
她沒反駁，心下卻暗自嘀咕：“別說苦肉計，就算美人計對你有效，我也用！”
她親自爲穆無殤倒了一杯茶，才道：“東慶國的最大價值，在於中立。無論東慶投靠中州，還是同九殿下聯手攻打中州，最後都逃不過被蠶食至滅國的厄運。唯有利用中州的騎兵團來牽制九殿下的鎮北騎兵，和利用九殿下的鎮北騎兵來牽制中州的騎兵團，周璇在兩國之間，制衡自保，纔是最明智之舉！”
聽了這話，穆無殤端起了茶杯。
秦晚煙繼續道：“東慶老宰相主張投靠蒼炎，歐陽將、軍主動投靠中州，縱使朝中有人能看穿局勢，也不敢同女皇陛下說明真相。而我，不過是恰好有機會，將局勢分析於女皇陛下聽。孫丹，提醒了女皇陛下，歐陽將、軍遇刺，邊關衝突不斷，都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推波助燃。她只需要親自出面化解邊關的矛盾，同時，找個替死鬼來背刺殺歐陽將、軍的罪名，撇清自己的嫌疑，然後，拖着九殿下，這場仗就打不起來。”
穆無殤仍舊不動聲色。
秦晚煙一直低着頭，語氣淡淡的：“只要這場仗打不起來，或許，九殿下明年，還會親自來出使。”
穆無殤不高興了。
秦晚煙這才擡起頭來，道：“對了，有件事，我還不知道要不要告知女皇陛下！”
穆無殤問道：“什麼事情？”
秦晚煙道：“就是，萬一九殿下一怒之下，出兵東慶。那麼，東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在東慶沿海幾大港口布防！”
一聽這話，穆無殤的臉色就有些變了，“爲何？”
秦晚煙道：“九殿下一旦對東慶出兵，便要做好應對東慶和中州聯手的準備。這需要的兵力以及糧草，可不是小數目。”
穆無殤冷冷問道：“這與港口有何關係？”
秦晚煙道：“蒼炎的兵不足，九殿下卻依舊開戰，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九殿下還有援兵！放眼天下，九殿下的援兵只有兩個來源！第一乃是佔據赤戎南部的景氏，第二便是霸佔了百草山，甚至整個洛桑的江平城主！”
秦晚煙瞥了地上的季虎一眼，才道：“赤戎的主心骨已經在九殿下手裏了。景氏只要出兵北上，都能拖住赤戎皇族的兵力。換而言之，蒼炎的平西軍不必鎮守西陲，隨時可以調遣到東慶戰場。但是，這些兵力仍舊不夠，所以，九殿下最大的援兵，只能來自洛桑海軍！海軍可順流北上，這個季節，速度應該不會慢。”
穆無殤狹眸微眯，危險十足，然而，心下卻是欣賞的。
縱使在女子當政的東慶國，他也沒想能會遇到將時局看得如此透徹的女人。
他喜歡從內部瓦解敵人後，再速戰速決。
如果東慶如果不與蒼炎聯手，那麼這場仗得打很久，兵力和糧草的消耗確實不容小視。
如果東慶再加強港口防守，讓他的海軍佔不到優勢，他也就沒有十足的把握了。
穆無殤審視起秦晚煙，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不爲自己所用，不僅可惜，還危險！
他問道：“明明有將相之才，卻裝蠢裝傻，這麼多年來，甘受到欺辱。你圖什麼？”
秦晚煙道：“我本無心權勢，圖一份清淨罷了。”
穆無殤道：“據本王所知，栩少爺乃至雲家，對你們的婚事，並不滿意。看樣子，栩少爺也深藏不露呀！”
秦晚煙直視穆無殤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可不是嘛，我們千百般般配，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天命所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晚煙的眼神太深情了，這瞬間，穆無殤竟有種錯覺，只覺得這個女人說的是他與她。
他竟無端的有些心慌，連忙迴避秦晚煙的視線，越發不喜歡這種“天命”之感！
秦晚煙卻注意到了穆無殤的迴避，她甚至看出他眸中有那麼一絲絲的慌張。
所以，深情款款地盯着他，是有用的？
秦晚煙特意坐到穆無殤面前去，又盯着他，鳳眸兒溫柔深情，還有些小可憐，“九殿下，該說的，本小姐都已經說了！只要九殿下把雲栩還給我吧。”
穆無殤依舊迴避她的目光，“這件事沒……”
他都還未說完，秦晚煙就湊到了他面前，又一次可憐兮兮，溫柔似水地看他。
穆無殤話也不說了，直接起身遠離她。
秦晚煙繼續到他面前去，仰着頭看他，眸光楚楚地哀求他。
穆無殤越發不悅，怒目直視她，“你能好好說話嗎？”
秦晚煙也不知道是入戲太深，還是習慣已成自然，竟撒起嬌來，“你就把人還給我吧！無殤……”
穆無殤怔了！
秦晚煙自己也怔了！
兩人就這麼對視着，全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穆無殤嘴角微搐，似乎想說點什麼，又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
秦晚煙比他還尷尬，也欲言又止。
很快，兩人就又不約而同出聲。
穆無殤冷冷道：“你不會認爲，美人計對本王有用吧？”
秦晚煙則瞬間變臉，“不答應拉倒，反正，未婚夫沒了，換一個便是！”
穆無殤意外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