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穆無殤如此淡漠的語氣，上官燦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
秦晚煙倒好似習慣了一樣，大步走過去：“原來是你找着了機關！”
上官燦回頭看去，竟看到了秦晚煙罕見的淺笑。
他忘不了煙姐當時絕望的樣子，卻又想起顧惜兒當初安慰煙姐的那一番話。
小時候，無論是上官嶸，還是大伯公，亦或者堡裏的長輩都告訴過他。
對事，當莫問前程，莫怕失敗，全力去付出，去爭取便不會後悔。
然而，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對人，也應該如此。
或許，兩情相悅就是這樣的，不是心裏想的，更不是嘴上說的，而是盡全力去奔赴向對方。
上官燦也跟了過去，卻沒有打擾，就在秦晚煙和穆無殤背後站着。
打開的暗格不大，不過是個儲藏物品的暗格。
穆無殤將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秦晚煙一樣一樣地檢查。
一個面無表情，一個認真仔細，配合默契讓他們在一起毫無違和感。
這些東西，都是一些上官燦少年時候用過的舊物品。
還有好幾本摺子，有他釀酒的方子，也有他習武的心得。
秦晚煙一本一本翻看，卻仍舊一無所獲。她都快絕望了，哪知道，最後一本摺子是一本關於“酒味銀丹”的筆跡！
密密麻麻的字，記載了九味銀丹的藥性，藥效，依舊在東雲大陸的分佈狀況。
其中，有一段被圈了起來，寫的是丁卯申月，十方毒谷谷底，有一片酒味銀丹成熟可栽。就墨跡看，分明是新畫上去的。
“難道是他被軟禁的時候畫的？”
秦晚煙想起上官靖被軟禁的時候，還將品叔騙過來，設局讓品叔找酒味銀丹。
秦晚煙還想起，當初去十方毒谷，韓慕白給大家帶路，說他去過十方毒谷數次了！
秦晚煙喃喃道：“韓慕白需要九味銀丹！”
上官燦連忙提醒：“煙姐，韓慕白若需要此藥，必定會去十方毒谷的！下一個月就是申月了，咱們從上官堡過去，時間差不多！”
秦晚煙道：“不急，處理了師父的後事再出發。”
上官燦點了點頭。
秦晚煙猶豫了片刻，將那摺子放了回去，也將洞內的一切都恢復原樣。
上官靖嗜酒如命，上官燦就將他埋葬在這酒窖裏。
葬禮沒有大辦，只舉行了一個追悼會。
除了三位隱者，上官燦對任何一個長老都沒有說真話。畢竟，上官靖早被禁足，不能擅自離開上官堡的。
葬禮結束後，衆人都散了。
秦晚煙一行人走在最後，秦晚晚同穆無殤並肩走着，上官燦和顧惜兒在後頭。
四人都非常安靜。
然而，沒走多遠，卻見一隊護衛迎面而來，他們押着一個犯人。只見那犯人一身是血，披頭散髮，孱弱狼狽。
秦晚煙認真看了一眼，纔看出來那人是上官嶸。
看這樣子，已經被廢了武功了。
秦晚煙很快就收回視線，可上官嶸卻擡頭看了過來。
一見秦晚煙，他就激動了，“煙兒！煙兒！”
秦晚煙充耳不聞，上官燦和顧惜兒更是目視前方，表情冷肅。唯有淡漠的穆無殤看了過來。
上官嶸見秦晚煙不搭理，掙扎起來，奈何，他根本沒有力氣。
侍衛都不攔他，他很快就摔在地上了。
他竟沒有放棄，要爬過去，“煙兒，你相信我，蠱是會反噬的！我的歸虛蠱會要我的命，你們的蠱也一樣！”
不必上官嶸提醒，秦晚煙心裏都有數。
穆無殤的反噬，是失痛，是淪爲如今這副模樣。而她自己的反噬，一直被異血治癒着。異血者的反噬，便是中州天牢裏那慘況吧。
如果蝕魂蠱和噬心蠱一直都沒有解開，他們是否能這樣維持下去，還是會更糟糕？
而異血者呢？
是否永生永世，受着嗜血的折磨？
一切，都是未知數。
秦晚煙看都沒再看上官嶸一眼，只加快了腳步。穆無殤倒是多看了一眼，纔跟上。
見他們離開，上官嶸大喊：“熠兒，熠兒……你告訴她，她也會被反噬的！讓她快想辦法解蠱！”
上官燦本要走了，卻又突然折回來。
他將上官嶸揪起來，帶到一旁去，低聲：“上官嶸，你何必在這個時候充好人？你早幹嘛去了？”
上官嶸執着地道：“你告訴她，萬老閣主能解歸虛蠱，就一定能解他們的蠱，你告訴他們要停止……”
上官燦都聽不下去了，“夠了！萬老閣主騙了你，歸虛蠱是死蠱，根本沒有解蠱的辦法！”
上官嶸還不相信。
上官燦又道：“你聽好了，你們一直忌憚的戰神血脈，就在九殿下身上！你們苦苦追逐的蝕魂之力，就在煙姐手上！大伯公，從來沒有教過他們禁術，沒有偏心他們，而是隻偏心你！”
一聽這話，上官嶸瞬間怔住了。
上官燦憤怒也悲愴，卻毅然繼續：“你在煙姐和九殿下眼裏，就是個笑話！”
上官燦放了手，上官嶸無力癱下，目瞪口呆。
上官燦要走，上官嶸卻抓住了他的腳，“熠兒，雲栩……雲栩也種了歸虛蠱，如果……如果可以，你，你代大哥提醒他一句。”
上官燦早知曉這件事，他還未開口，上官嶸就放了手。
上官燦欲言又止，最終轉身大步離去。
上官嶸看去，已經看不到秦晚煙和穆無殤的背影了，也漸漸看不到上官燦的背影。
他就這麼看着，愣着。
不多久，侍衛就過來了，將上官嶸押到後山山洞裏，終身監禁。
所有人都離開了，上官嶸才緩緩擡起頭來。
他的內功全都沒了，他已經感覺身體的異樣了，血氣好似被什麼東西蠶食一樣，慢慢地在消失。
他朝洞外望去，這才發現前方那個懸崖，是小時候他經常帶燦燦來玩的地兒，也是曾經他帶秦晚煙來賞山花看滿月的地兒。
他在那裏，第一次見秦晚煙笑。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笑容，比上官堡的風花雪月都好看！
上官嶸突然笑了，呵呵笑了起來。
他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無幻劍普，還有一瓶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