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兒也看到了上官燦，她衝上官燦點了個頭，想讓上官燦先進屋。
上官燦卻朝她走來，伸出手。
顧惜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微愣。
上官燦直接拉起她的手，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娘子，裏頭人多，待會別說漏嘴了。”
這語氣有些許可憐，還有些許哀求的味道，像是在求她幫忙做戲，又像是在求她繼續當他的娘子。
顧惜兒聽得都有些分清楚是前者，還是後者。
然而，她果斷掙脫了上官燦的手：“今日在場的也沒有外人，趁着大家都在，也將你我和離之事，一併說了吧。”
昨日，上官燦離開後，她獨自一人在山腰上坐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
她是來悼念靖老爺的，也是作爲朋友來安慰上官燦的，沒有別的！
昨日，他幫她揉腳的時候，她就應該拒絕，不敢犯傻。
昨日犯錯了，今日不能再犯了！
這個傢伙，將來會不會遇到真心想娶的人，會不會納第四個，第五個妾侍，她都不想知道了。
她甚至後悔，給他買糖葫蘆，安慰他了。
他那三個妾侍，有自小陪他一起練功的，有陪他一起唸書寫字的，必然比她更瞭解他，懂得如何安慰他。
她瞎操什麼心？
顧惜兒將雙手都負到背後去了，道：“我來之前，並不知道上官嶸和李長思都被逮住了。既然……既然你已經能給武林，也能給我一個交代了，我……我也不必再以你娘子的身份回來。待會，你將那份和離書拿來，把名字一併簽了吧。”
上官燦的手僵在半空，緩緩落下，十分無力。
他一言不發，兩人之間，格外安靜。
顧惜兒似乎受不了這種安靜，轉身先走進屋去。
上官燦別過頭，看向一旁。良久良久，他纔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大步進屋。
大堂裏，三大尊者，諸位長老，還有數名門主都已經等候多時了。
李長思癱坐在地上，一臉絕望。
上官嶸站在正中央，面對一雙雙憤怒的眼睛，都不敢擡頭，失魂落魄，好生狼狽。
上官燦進來，他們二人就不約而同看過來。
雖然心懷不同的心思，卻都以爲秦晚煙和穆無殤會來。哪知道，根本不見他們的身影。
李長思嘴角泛起一抹嘲諷，卻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嘲諷誰。
上官嶸往上官燦背後多看了一眼，失望至極。
最前方兩個主座都空着，顧惜兒卻站在一旁。大家以爲她在等上官燦，實際上，她並不想坐那個位置。
上官燦看了她一眼，徑自往前走，在主座上入座。
衆人見顧惜兒沒動，這才發現異常。
然而，上官燦突然道：“娘子，別站着，過來坐。”
顧惜兒蹙眉，她方纔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她盯着上官燦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哪知道，上官燦卻起身走來，又一次牽起她的手：“你與我的和離書，我尚沒有簽下名字。你還是我的娘子。”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顧惜兒急了，低聲：“上官熠，你幹什麼？”
上官燦充耳不聞，拉着她往主座走：“是我無能、軟弱、窩囊，愚蠢，沒有保護好你。我不配當你相公，我知道的！你要休夫，我也認了。你放心，那份和離書，我會籤。只是，在我籤之前，你還是我的娘子，也還是上官堡的當家主母，你就該坐在這裏，同我一道，審判他們！”
他說着，將顧惜兒摁在主座上，自己也坐下。
顧惜兒一直看着上官燦，沒想到上官燦是這樣的考量。不是跟她耍賴，也不是逼迫她，更不是做戲，而是這樣堂堂正正，明明白白。
反倒是她，明明答應過他，卻在最後的這個節骨眼上，跟他這邊計較，似乎有些無理取鬧了。
到底怎麼回事？
昨日犯錯，今日似乎也犯錯了！
顧惜兒眉頭緊緊鎖着，上官燦卻突然伸手過來，輕撫她的眉頭：“就一會兒，放心，我會說清楚的。”
顧惜兒都還未來得及躲，上官燦就收回手了。
他朝上官嶸和李長思看去，神色卻立馬變得冷厲。
他質問道：“李長思，上官秀爲何人所殺？”
李長思不假思索：“是上官嶸！”
上官嶸一聽就惱了：“賤人，分明是你殺了上官秀，嫁禍於我，陷我於不義之地！”
上官嶸原本準備了一宿的說辭，既準備懺悔，也準備解釋自己的初衷是爲了將雲栩找回來，爲了上官堡的將來。只是，後來走錯了路。
哪知道，上官燦竟給李長思先說話的機會！
哪知道，李長思竟敢將上官秀的死算到他頭上！
李長思恨不得將所有罪責都推卸給上官嶸，反正，死無對證！
她道：“就是你，是你讓董大將軍殺的，以此跟上官堡劃清界限，表明投靠本公主的決心！”
上官嶸氣壞了，掙扎着要衝過去。
李長思倒也不怕他，又道：“你勾結東慶女皇，想換回雲栩，又想穆無殤求你抵抗中州鐵騎！可惜被東慶女皇出賣了！更可惜的是，穆無殤根本不用求你！你既換不回雲栩，又守不住上官堡，所以主動找上董大將軍，讓董大將軍將你引薦給本公主！”
上官嶸惱羞成怒：“你閉嘴！”
李長思道：“你還將程應寧作爲禮物，送給本公主，你忘了嗎？你想跟本公主合作，你說，你要的不僅是你的小師妹，穆無殤有的一切，你都要擁有！”
一聽到這裏，全場早已譁然。
雖然都知道上官嶸的真面目，卻還是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心思。
上官嶸動不了李長思，怒聲衝上官燦大吼：“讓她閉嘴！讓她閉嘴！上官熠，你寧可相信這個賤人，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嗎？”
這時候，李長思又道：“上官嶸，就是嫉妒穆無殤，他的所作所爲，全都出自一己之私！他投靠我父皇，討好我父皇，求我父皇將我嫁給他……”
上官嶸瘋了一般怒吼：“你說謊！”
李長思其實比上官嶸還瘋：“你不過是想利用我中州的鐵騎，幫你奪回上官堡！你說過，有朝一日，你要踏平了上官堡，重新建造一座屬於你的城池。所有反對過你的人，驅逐過你的人，都將是上官秀那樣的下場！”
聽到這裏，衆人更加震驚。
上官嶸直搖頭：“我沒有……我沒有……讓她閉嘴！上官熠，你讓她閉嘴！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不是！”
上官燦面色冰冷，好似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看着上官嶸。
上官嶸第一次嘗被污衊的滋味，氣急敗壞：“我沒有殺秀姑姑，我沒有！縱使我自私自利，縱使我被嫉妒矇蔽的心，我也不會殘殺至親！你們相信我，你們相信我！秀姑姑不是我殺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