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聶羽裳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秦越微愣，隨即就苦笑起來，“聶羽裳，原來你也知道啊！”
當年，他不正是這麼回答她的嗎？
聶羽裳別過頭去，道：“是，喜歡就是喜歡。但不喜歡也就是不喜歡！秦越，我不喜歡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跟你道歉過了，你，你也原諒我了，我，我們說好的，之前那些事都當做……”
秦越越發憤怒打斷：“我後悔了！”
聶羽裳急了，“秦越！”
秦越不理會他，繼續道：“我後悔了，早就後悔了！我沒有原諒過你，從來沒有！不過是，不過因爲我不敢承認我，我……我喜歡你！聶羽裳，我喜歡你！”
聶羽裳怔住了。
縱使很早很早就瞧出來了，可這卻是第一次聽他親口說出來。
秦越都哽咽了：“聶羽裳，我喜歡你，可是我想起一切之後，更不敢承認了。因爲，因爲程應寧還活着！聶羽裳，我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假裝一點兒都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我等着盼着程應寧回來救贖你，讓你不用再爲他掉眼淚爲他墮落你自己！讓你……讓你能回到從前，像在清和堂裏那樣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因爲……因爲那是我最喜歡的……你的樣子！”
秦越的嗓音都沙啞了，極力剋制着，“可惜，程應寧負了你。”
聶羽裳都不敢面對秦越了，哪怕看不見他，卻都能感受到他的真誠與炙熱。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卻不曾想過，這份喜歡會如此熱烈卻又如此剋制。
秦越也不敢再看聶羽裳了，生怕她的態度，會讓自己撐不下去，失去最後的這一腔孤勇。
他看向一旁，繼續道：“聶羽裳，你知道嗎？當年，我到處找不着你，後來才知道，你去了赤戎。我想易主去找你，便去闖了生死牢。”
聶羽裳震驚了，猛地回過頭來。
秦越苦笑，自嘲，“只是……只可惜……”
只可惜，當初在生死牢裏，他如果心狠一些，見死不救，不幫程應寧引開那隻大蜱蟲，就不會傷得那麼重，就不會跟她錯過。
如果他不救，程應寧是否走不出生死牢？
如果他不救，他是否就不會淪爲廢人，不至於靠着意志力爬出生死牢，最終還是嫌棄，被丟去黑市變賣？
秦越並不知道，程應寧是否同聶羽裳說過在生死牢裏遇救的事。他並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把這等陳年往事搬出來邀功，更不希望自己踩着程應寧，來博好感！
或許，程應寧當年就不是個好東西！
或許，程應寧只是如今被東慶女皇的利益薰心了。
他不想妄加評判，聶羽裳自己清楚就好。
秦越只說他自己。
他頓了片刻，才繼續道：“只可惜，我沒能撐到最後。”
聶羽裳意外，震驚，更心疼。聽到這裏，整顆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樣，生疼！
她最清楚朝暮宮的規則了，程應寧從生死牢裏走出來，都躺了數月才緩過勁來。秦越當年直接被放棄，傷得該有多重？
所有被放棄的人，都會被送到黑市，賤價出售。賣得出去的，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賣不出去的只能死在黑市裏。
難以想象，秦越那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身子又弱到什麼程度？
怪不得秦晚煙將他贖回的時候，他都已經被變賣過幾次了卻還那麼瘦弱，似大病初癒。怪不得秦晚煙親自幫他調養，穆無殤親自教他武功，他卻還是打不過她。
聶羽裳越發覺得自己罪該萬死，越發覺得自己不能再害他了。
她想裝下去，繼續當個無情無義，心狠歹毒的壞女人。
可是，她辦不到了。
她哭了，“秦越，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
當年，程應寧動了她的心，不正也是因爲傻乎乎地爲了她去闖生死牢嗎？
她爲了逃離季虎，故意去撞程應寧，故意勾引他的。
她都還沒想好如何利用，程應寧就瞞着她去生死牢，不惜開罪季虎，也要把另擇良主的機會給她。
程應寧說他遇到毒獸，差點就死在生死牢裏了，但是想着她，還是撐過來了。程應寧還說他早看出她在利用他，但沒關係的，不耍點小心思就不像她了。
她就淪陷在這兩句話裏，從此死心塌地。
原來，秦越也這麼傻！
不。
秦越更傻！
聶羽裳道：“你遇到我，喜歡我，把你害慘了！你，你好不容易纔忘記那一切，重新活過來，你爲什麼，爲什麼要想起這些蠢事？爲什麼還要喜歡我？”
秦越道：“聶羽裳，我不是……”
聶羽裳打斷他，“秦越，你現在……你，你已經不是朝暮宮那個小侍衛了，你也不是天水黑市的奴隸了！你是秦家的大少爺，鎮安軍府的將軍，是秦晚煙最疼愛的弟弟，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有大好的前程，大好的年華，你將來會遇到許許多多好姑娘……你喜歡我這個骯髒的殘花敗柳作甚？你會後悔了……”
秦越聽不下去了，“我不會！”
聶羽裳認真道：“你會！秦越，你聽我一聲勸！你不是喜歡我，你不過是執着於過去。當年是我……”
她故意改了口，“當年是姐姐我小看你，傷了你的自尊心，對不起！對不起！”
秦越氣着了，“聶羽裳，你聽清楚。我喜歡你，當年喜歡，後來……後來在醉夢樓遇到你，什麼都不記得，還是喜歡上你！否則，你被季虎追殺，我不會救你！我，我……我就是喜歡你！”
秦越說到最後哽咽不能語了。
他毅然轉身就走，眼淚差點掉下來，語氣卻無比拒絕，“我，我不後悔。聶羽裳，希望……希望你也別後悔。”
聽到腳步聲漸遠，聶羽裳的眼淚先落了下來。
然而，秦越沒走多遠，卻聽到背後傳來秦晚煙憤怒的罵聲。
“聶羽裳，你孬不孬？”
“是誰執着在過去？你給我說清楚！”
“我弟弟欠你的呀？你給我站起來！你哭什麼，你給本小姐馬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