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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見不得你被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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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將聶羽裳拉起了,隨即推到榻上去。

    他站起來,無端地惱火,再次強調,“我不是程應寧,程應寧已經死了,你看清楚了,別自欺欺人!”

    他原以爲,聶羽裳會清醒了。

    哪知道,聶羽裳壓根不沒有聽他說話,抱着個枕頭,仍舊嗚咽着。

    秦越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與在,其實沒有區別。

    連替身,都不是。

    他看着聶羽裳那癡傻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突然發現這個女人花枝招展,妖嬈媚笑的樣子,一點兒都不討厭,反倒是現在這副模樣,極其令人厭煩。

    他轉身就走。

    可是,還未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他怒聲:“聶羽裳,你再哭下去,眼睛會瞎掉的!”

    聶羽裳無動於衷。

    秦越火大,將她拽起來,按住她的肩膀,“別哭了!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聶羽裳亦醉,亦傷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聽不到秦越的吼聲。

    “別哭了!再哭我就不客氣了!”

    “這麼大的人了,你冷靜點好不好?”

    “聶羽裳!你醒醒!”

    “本少爺只負責送你回來,哭瞎了,本少爺不擔責!”

    ……

    秦越無計可施,越發煩躁。

    突然想起了上一回在洛城,聶羽裳也是哭了很久很久,最後暈過去才停止。

    這到底是什麼壞習慣?

    他越發心煩意亂,他別過頭去,似乎想起身走掉,可手卻還是伸了過去,將聶羽裳擁入懷中。

    他又吐了口濁氣,一手也擁住她,輕輕撫拍。

    無聲安撫,是勝過任何言語的安全感。

    聶羽裳卻漸漸地不哭了,就依偎在秦越懷中,同方才一樣,彷彿睡着了。

    秦越等了好久好久,才小心翼翼放手,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聶羽裳死死地揪着。

    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敢動她,生怕她醒來又哭。

    他又一次吐氣,身子緩緩往後靠去,雙手無處安放,最後擡起來,枕在腦後。終於,一室歸於寂靜。

    可秦越方纔至今,那眼神都是冷沉的。

    他垂眼看了看賴在懷中的人,良久,才最後仰頭,閉眼,“聶羽裳,我不是他!沒有下次了……”

    聶羽裳卻早已進入夢鄉,夢裏全是程應寧。

    十六歲的程應寧,已是季虎身旁的得力干將,清俊乾淨,少年老成,沉穩也乖順。

    十四歲的聶羽裳,則是季虎從朝暮宮侍女裏千挑萬選出來,養在醉夢樓,準備對付赤戎國好.色太子的一張王牌。

    她明眸皓齒,亭亭玉立,哪怕脂粉不施,都嬌俏可人,卻不是個聽話的主兒。她費了些手腕,就讓太子瞧上了另外的女子,她還找季虎主動請纓,要掌醉夢樓。可是季虎不許,仍舊困着她養着她,以備他用。

    那日,程應寧去醉夢樓送信,聶羽裳在後院與姐妹嬉鬧,不慎撞了他,掉了大半的面紗。聶羽裳也就露了半張臉,程應寧卻像是被她迷住了一樣,無視醉夢樓規矩,直接扯掉她的面紗。

    那一刻,程應寧癡了。

    他許久纔回神,沒有問她的名字,只對她說:“我叫程應寧,記住我,我還會來。”

    後來,聶羽裳罵他好。色,被她的美貌迷惑。他也不解釋。

    又後來,聶羽裳才知道,原來早在朝暮宮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了,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

    他明明是個沉穩的人,卻喜歡她的跳脫乖張,恣意放肆。最苦的日子,是遠遠看着她的嬉笑怒罵,看着她的歡脫樂觀,熬過來的。

    那日,其實他在邊上看了她很久很久,聽她的笑聲就篤定是她了。

    她若沒有撞過去,或許他就走了。

    可是,她撞過去了,他就不想躲了,一輩子都不想躲了。

    因爲揭了她的面紗,他回去後,捱了季虎一頓鞭子。

    可傷一好,他就來找她了。看着沉穩老成,實則靦腆羞赧,他滿屋子找她找,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她面前,卻跟她說了一句“我來了”,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問他來做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她纔是真正的老成,心眼兒可壞了。她一眼就瞧出他對自己着迷,於是開始算計,想利用他,逃走。

    然而,她還沒行動呢,他就瞞着她,回朝暮宮闖了生死牢。

    朝暮宮有規矩,但凡被挑走的僕奴,一輩子都不能易主,除非闖過機關重重的生死牢。

    他闖過了,在榻上躺整整一個月,才撿回一條命。

    就在她機關算盡,準備騙他的時候,他遞給她“易主令”,對她說:“離開醉夢樓,回去謀一份好差事,等我去找你。”

    她問他爲什麼,他說:“你笑起來很好看,我這輩子都見不得你被任何人欺負。”

    她哭着跟他坦誠了所有算計,他卻只揉了揉她的頭髮,說:“不有點兒壞心思,都不像你了。我知道的,沒關係的。”

    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了。

    她擇了蕭無歡爲主,彼時,蕭無歡尚不是宮主,卻是朝暮宮裏,最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的人。

    她教唆了幾句,蕭無歡就跟季虎點名要程應寧。

    程應寧也回了朝暮宮。他可爭氣了,當上了朝暮宮最年輕的堂主。

    那一年,他十八歲,英俊清雋,似清風霽月;她十六歲,人比花嬌,已是個大美人。

    他都已經籌備好了,算好了日子,準備娶她。

    她記得很清楚,他求娶的那日,她親了他的臉頰,他一整日都六神無主,做了好些錯事,可把她給樂壞了。

    可是,他們還未成婚,麻風瘟疫就橫行了。

    赤戎國的疫情最爲嚴重,季虎身旁無人可用,程應寧奉老宮主的命,回赤戎,卻在半途,收到季虎命令,拐來雲城蘇家求醫。

    程應寧明明沒有去疫區,更沒有接觸過任何病人,所患的也不是麻風病,卻在蘇家被診爲麻風,同麻風病人一道關押,最終染病。

    而同他關押一道的所有病人,最後都被治癒了,唯有他一人,藥石無醫,被活生生燒死了。

    五年前,聶羽裳就在雲城,親眼看着程應寧死在火海里。蕭無歡被關押魘閣,毫無消息。老宮主不會管這等小事,更不會爲了一個堂主暴露朝暮宮與赤戎攝政王府的關係!

    季虎,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

    聶羽裳已經忘記了,自己在怎樣在季虎的yin.威下,一日一日熬過來,當上了朝暮宮第一位女堂主。

    她只記得程應寧在火海里,喊她,讓她走,讓她忘掉他。

    五年,一晃如夢。

    一.夜,也不過夢一場。

    天亮了,聶羽裳眼角垂落了一滴淚,就滴落在秦越心坎上。

    秦越徹夜未眠,頂着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也不知道想着什麼,像是失了神。

    “咚咚咚!”

    敲門聲和秦晚煙的聲音一併傳來,“聶羽裳,醒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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