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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對質)(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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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世上果然沒有能完全不爲人知的祕密。但凡行事,永遠都會留下痕跡,終有一天會爲人發現。

    那些因這些天做的夢,因她的主動要見,因房中的獨處而生出的剋制不住的綺思都瞬間退卻。

    理智重新回籠。

    凌昭身體僵硬,擡起眼看進林嘉的眸子中。

    她的眼神清明着,沒有如夢裏那樣的氤氳和繾綣,也沒有前些日子的迷惘失神。

    她又像從前的那個她了。

    他放開手,林嘉得以舒直了身體,與他平視。

    她問:“是嗎?”

    凌昭垂下眼眸,片刻後,擡起眼:“是。”

    林嘉深吸一口氣,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誘賭張安,以我償債,是你的設的局嗎?”

    凌昭瞳孔驟縮,立刻否認:“不是。”

    “嘉嘉!”他道,”我不至卑劣至此!害人家破人亡!”

    林嘉看着他,問:“給別人夫妻下藥,使人無子,就不卑劣了嗎?”

    凌昭抿住脣,無法辯駁。

    林嘉問:“賭局是誰做的?”

    淩氏族學有專門的學舍給住學的學生居住,不需要學生們在外賃屋。因此住學生的環境是很單純的,左右鄰居都是同學,他們就生活在學裏,偶爾買買東西,才走出來到外面的鋪子裏去。

    怎地就被人設了局?

    若是在金陵城就盯上他們的人,怎地就能追到族學去?

    族學可是在淩氏族人聚居之地,也是到處都是熟面孔。生面孔的人到那裏,扎眼得很。必是得有一個跟淩氏或者跟族學有關的人牽這個頭。

    刀疤三說,“一個真正的大家公子”。

    張安能接觸到的真正的大家公子,林嘉能想到的只有凌昭。除此之外,也沒聽張安提過誰。

    她對凌昭的懷疑全來自於所獲得的信息的推理,是理智的。

    但她的內心裏實是希望凌昭能全盤否認一切,告訴她都是錯的。

    可他沒有,至少,下藥的事的確是他做的。

    凌昭知道,他不能再任由林嘉誤會更多了,否則她和他就成了死結。

    “是十二郎,凌延。”他端正身體,告訴了她真相。

    “是我疏忽了。過去一年他看着老實,又娶了秦家女,我以爲他放下你了。”他道,“哪知他並沒有。”

    他便把凌延做的事都告訴了林嘉。

    “原來如此。”林嘉喃喃道,“原來說的是他。”

    仔細一想,凌十二是尚書府公子,在那些地痞無賴眼中,可不就是一個真正的大家公子麼。

    只在她心裏,從來沒有把“大家公子”四個字用在凌延身上過。

    說起“大家公子”,她的腦海裏第一個想起的便是凌昭,再無旁人。

    林嘉怔怔片刻,忽道:“這麼說,這麼說……原來是我。”

    凌昭心中一凜:“嘉嘉!”

    林嘉眼淚掉下來;“所以其實,還是我,我給張家招了禍對吧?”

    “嘉嘉!”凌昭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妄自菲薄!”

    他道:“你嫁到張家,孝順婆母,操持家務,扶助家業,沒有一點做的不好的。任誰也不能指責你。”

    “張家敗落,緣於凌延卑劣設局,張安浮躁虛榮,意志薄弱。與你何干?”

    林嘉只搖頭:“別說了。”

    眼淚撲簌簌地落。

    凌昭的話自然說的是沒錯的。可放到現實裏,誰不會覺得“倘若張家沒有娶林嘉,或許就不會……”。

    世事如此罷了。

    凌昭先前暫不告訴林嘉真相,便是怕她自責。

    林嘉抹去淚痕,問:“凌延人呢?”

    “與他勾結的他那親生兄長,因訛詐威脅他,被他殺了。”凌昭告訴他,“正被我埋伏到,我便將他送了官。爲了家裏的名聲,抹去了他故殺之罪,判了流放。但家裏打點過了,他不會再回來了。”

    “他和他那親生兄長,一併爲族中除名逐族,死後不得葬入祖墳。”

    林嘉吸一口氣,道:“也算惡有惡報。”

    凌昭沉默了許久,道:“世間凡行惡業,或遲或早,終會有業報。便是我,也逃不脫。”

    林嘉擡起眸子,抿脣許久,問:“既張安的事不是你,你,你又爲什麼……”

    凌延的事既說清楚,那些最最糟糕的、折磨人心猜疑便消散了。

    留下的,便是完全無法迴避的事。

    凌昭他,終究還是做了些什麼。

    凌昭也擡起眸子。

    兩人四目相對。

    “因爲我想讓你回到我身邊。”他緩緩道,“你若有孩子,無論這孩子是留還是不留,傷害都太大。”

    林嘉的眼淚再度涌上來。

    “你明明……”她忍淚道,“你明明是真心實意將我嫁出去的。”

    當初,林嘉知道,當初凌昭是真心真意地幫她尋了一門最合適的婚事。

    張家的確有種種缺陷。可如果是在凌昭的庇護之下,這些缺陷便都不是問題。

    若沒有凌延橫插一道,林嘉或許就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若那樣,她感激凌昭一輩子。

    一輩子他都是天上的皎日,水裏的月光。

    凌昭嘴脣微動,卻覺得喉頭哽住。

    這個事,要真的用語言說出來,實在太難,太難。

    林嘉的眼淚到底是沒忍住。

    因這場夢碎得太徹底。

    “是我回門的那一天嗎?”她淚眼模糊地問,“那一天,你變了想法是不是?”

    她問:“爲什麼?”

    爲什麼不停在那一天呢。

    停在那一天,一切都完美了。

    她少女時代遇到了一位貴公子,潔如崖雪,皎如明月。

    他的光芒分一些給她,她便能借以取暖。

    縱日後,便生活中充滿了瑣碎,鍋邊竈臺的菸灰,都沒關係。

    想想他的光芒,她便能打起精神,繫上圍裙,把瑣碎收納整理,把菸灰抹得乾淨,讓自己的日子變得窗明几亮。

    待老去,含飴弄孫之時,偶爾回憶,都會閃着光。

    這樣美好的事,爲什麼要去打碎。

    夢迴到那一天,凌昭又感受到了皮膚上的灼痛感,那些睡不着的夜裏的折磨。

    他猛地抱住了林嘉,將她按在自己肩頭,咬牙道:“因爲我,終究是個肉骨凡胎的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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