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年,曾升果然中舉。
舉人便已經有了做官的資格了。
凌四爺跑了跑,用凌家的關係給他謀了個縣丞的位子。去年過了年便去上任了。
要不然,憑他自己,填好請官的文書,排個二十年把板凳坐穿也不見得能派上官。
總之曾家就這麼翻身了。
他家其實原本是四夫人孃家的家生子的。這翻身翻得讓人嫉妒簡直。
兒子都做官了,老子不能是個奴籍。四爺說給他一家子都脫籍。
曾榮沒意見,只老嬤嬤堅決不肯脫籍,定要自己留下。於是曾榮夫妻脫了籍,成了舉人老爺的爹孃。只老嬤嬤還堅持掛在凌家,掛在四夫人的名下。
曾榮也是個曉事的。他原本作爲乳兄,十分受四夫人器重,孃家給四夫人置辦在金陵的田地、商鋪、宅院都由他打理着。
他既脫了籍,沒了這層主僕關係的鉗制,便十分乖覺地要將這些管理之權交還給四夫人,令擇旁人來打理。
誰知道四爺就病了,一病就起不來了。四夫人哪有心思弄這些,就先拖着。
四爺後來病得不行了,心知自己大限將至,交待了許多後事,其中便有曾家,他囑咐四夫人:“待熙臣回來,你的嫁妝讓他擇人打理。”
又囑咐:“給嬤嬤脫籍。雖她忠心,她孫子都已經官身,她這麼大一把年紀,不好叫她死爲奴籍的。以後曾家說出去不好聽。”
四爺交待的四夫人一件件都聽了。
四爺也把許多事寫下來留給凌昭日後處理。
待辦完喪事,這些事凌昭都一一照作了。三房的產業,無論是四爺的還是四夫人的,都已經交割。曾嬤嬤也給她脫了籍。
她本在凌家就已經是榮養狀態。四夫人更是將自己陪嫁裏的一套兩進宅子賞給了她家。如今老嬤嬤就帶着兒子兒媳住在那宅子裏,坐享天倫之樂。
就在前幾天,她還入府探望了四夫人。
凌昭選了她給林嘉做乾親,實在再合適不過了。
她的孫子是做官的,體面。她一家子卻曾是奴籍,也不會嫌棄林嘉是姨娘的親戚。
她家就算了脫籍了,也脫不開跟凌家和四夫人的關係。曾升受凌家大恩,在官場上,天然就是凌家的人。凌昭給林嘉選的孃家,雖然姓曾,卻是背靠着凌家的。
四夫人道:“只道你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沒想到你辦事還挺靈活。好吧,這個忙我幫了。也算是積善行德。”
隔日將曾嬤嬤喚來府裏來,只說:“……孤苦伶仃地,實在可憐。我又真的挺喜歡她。只中間隔着三房那一位,我不能明着幫她,從你這裏轉一道。”
老嬤嬤一聽就明白了,當即斷言:“她必定生得十分好看。”
“哎。”四夫人詫異道,“你怎猜到的?”
老嬤嬤無語望天,道:“你自己什麼毛病自己還不知道嗎?”
四夫人鐵嘴銅牙:“我哪有什麼毛病。”
老嬤嬤真想戳破她。
當年,詩會上屏風倒了,她回來就喫不下飯,趴在曾嬤嬤肩頭嚶嚶嚶:“那個金陵來的凌家四郎,怎地那樣好看!我怎樣才能再見到他?”
一直到金陵凌家派人快馬加鞭來提親之前,她生生地餓了好幾頓,直說:“做夢都想着那張臉。”
當然這些話統統不能外傳,只能在帳子裏悄悄告訴自己的奶嬤嬤。
這麼多年的一對神仙眷侶,如今卻只有四夫人形隻影單了。
算了,老嬤嬤哼哼兩聲,決定還是不戳穿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