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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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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桃子瞠目結舌:“都吃了?”

    南燭兩手一攤:“是。”還把沾了點心屑的帕子遞給桃子,說;“只剩這個了。”

    桃子扶額。

    書房的另兩個婢女李子和柿子撤了碗碟下來:“公子用完了。”

    桃子看了一眼:“剩這麼多?”

    李子道:“公子說不怎麼餓。”

    畢竟吃了四塊點心了已經。

    桃子把帕子往懷裏一塞,進去伺候茶水去了。

    研墨的是飛蓬。

    他手不如南燭穩。因爲南燭年紀大些,飛蓬才留頭呢。兩個小廝也是排着年紀的,等以後南燭年紀大了不能進內院了,飛蓬就要頂上去,現在就得把他練出來。

    凌昭停下筆,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字,又對比了一下父親的字。

    父親的字更疏狂,筆鋒間便透着一股子舒展與隨性。而他正相反。猶記得少年時自己也愛寫這樣的字,但入仕後多擬公文,筆鋒漸漸收斂,重筋骨而少逸情,偶爾小酌後筆鋒纔會狂放些。

    這兩天讀父親的手札,多是些日常小品,閒情散文。

    夏日湖邊的蛙聲,秋日溫熱的菊花酒,冬日裏在梅林裏烤肉被祖父笑罵是焚琴煮鶴之輩,又或者是和朋友喝酒忘記親自去宜生堂買母親指定的胭脂,叫了小廝去補買,卻被母親生氣扔掉。

    時光彷彿撲面而來。

    這些年他人在京城,一心撲在仕途上。總覺得比起大伯父、二伯父的勤勉,父親不求上進缺乏擔當。

    現在又覺得似乎人生錯過了什麼,可已經追不回來了。

    但凌昭這片刻的悵惘在桃子進來換熱茶的時候便被打碎消散了。一切又歸於眼前的現實。

    他跟父親到底是不同的。

    父親是祖父許多兒子中的一個,是祖母溺愛的幺兒,上面有得力的兄長們。而他,卻是四房唯一的男丁。

    因這不同,父親便可以閒雲野鶴,他卻不能。

    凌昭重又坐下,將父親的手稿收起,又執起筆,給京中幾位同僚好友寫信。

    待再次放下筆輕揉手腕的時候,桃子又一次進來換茶,輕聲提醒:“公子走動走動吧,再過兩刻鐘,又該用飯了。”

    久坐亦不夠養生,人就該是動靜結合的。凌昭果然站起來略略舒展腰背,又走到窗前觀賞湖景——眼睛用得時間長了,須得多看看遠方,否則易得“能近祛遠”的眼疾。

    這一看,看到了梅林,再轉頭,又看到桃子端着茶盞退出去的背影。

    “桃子。”他便喚住了婢女。

    桃子轉回來。

    凌昭道:“姓林的小姑娘拿來的點心不錯,不能白喫人家的,你給她準備些回禮。”

    頓了頓道:“以你的名義。”

    雖是以桃子的名義,但既然是凌昭吩咐讓給回禮,那自然是走凌昭的賬,不必桃子自掏腰包。

    桃子爽利地答應了。私底下又扯着南燭問:“是不是很好喫啊?”要不然怎麼能都喫掉呢。

    南燭說:“我又沒嚐到!”

    桃子有主意:“明天你把回禮帶過去,就跟她說我愛喫,請她再做一些。”

    南燭大爲贊同:“那我也要嚐嚐。”

    今天早上看着公子沒停直接喫光,南燭就覺得這點心肯定難吃不了。

    林嘉給桃子送了點心,自然更要給三夫人送。

    把梅露和點心一起送過去,正好方便三夫人烹茶用點心,卻沒想到過去的時候,三房不似平時那般安靜。三夫人似起得比平時更早,屋子裏有動靜。

    林嘉過來送東西,平時都送到三夫人的貼身媽媽手裏,今日裏出來接東西的卻是婢女。媽媽還在正房裏。

    林嘉小心地問:“靜雨姐姐,三夫人可是身體不適?”要不然怎麼一大早折騰。

    靜雨呸道:“別胡說!”向房裏瞧了一眼,似有些無奈,道:“不干你事,少問。”

    但三房的婢女一向都被林嘉“姐姐、姐姐”地哄得都還不錯,靜雨壓低聲音道:“這兩天先別過來了,省得……”

    她話未說盡,但林嘉明白,自然是省得被遷怒了。

    林嘉扯住她袖角,親暱地小聲道謝:“我回頭給姐姐繡個帕子。”

    靜雨一樂,又趕緊肅然,壓低聲音:“趕緊回去吧。”

    這屋裏正發脾氣呢。

    林嘉沿着迴廊往外走,一路豎着耳朵,多少還是聽到了一些。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裏,趕緊告訴杜姨娘:“三夫人生四夫人的氣呢。”

    杜姨娘驚訝:“怎麼了?”

    三夫人孀居已久,四夫人才新寡,按說應該是三夫人同情四夫人,或者欣喜以後有人作伴纔是。

    林嘉把聽來的告訴了杜姨娘:“四爺下葬後,四夫人這兩天每日照舊給老夫人請安,沒耽擱過。”

    “……”杜姨娘扶額,“這……”

    杜姨娘就是三房的人,她是再清楚不過了。當年三爺過身,三夫人悲痛欲絕,老夫人怕她哀毀過度,免了她的晨昏定省。那之後,三夫人只不定期地纔去給老夫人請安。

    日常只說自己是個孀居之人,不宜多行走露面。她也確實低調,府中的熱鬧都不參與。節日家宴也幾不出席。保持着成爲府裏一個十分令人憐惜的存在。

    四夫人這一下子,把她這份理所當然享受的特別待遇給打破了。

    好像被貓抓破的臉似的,特別難看。

    但你要說四夫人做錯了什麼?又沒有。兒媳給婆婆請安,自古天經地義,並不因爲兒子不在了就可以不做了。

    恰好相反,兒子沒了,做母親的豈不是更該有媳婦來寬慰服侍?

    “那三夫人今天……?”杜姨娘問。

    “不知道呢。”林嘉說,“我出來的時候,還在糾結要不要去呢。”

    不去吧,讓四夫人比襯得好像愈發地錯了。去吧,又太打臉。

    所以三夫人早上纔在屋裏發脾氣,媽媽在屋裏勸,婢女出來接林嘉的東西。三房一大早就氣氛陰沉沉的。

    杜姨娘哂道:“這以後,且有得氣呢。”

    以前可以自怨自艾,道一句命苦。

    如今大家都是寡婦了,還都有兒子,看似起點一樣了。

    可細品,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嗣子,一個進士及第,皇帝欽點的探花,連字都是皇帝給賜的,另一個還在考童試。

    三夫人全線落了下風,以三夫人那個心性,怕是要難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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