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只是三日份的口糧儲備,但相對的是大部隊,簫秦自認爲已是非常的奢侈了。
然而依雲還是很快就來找麻煩來了。
她質問簫秦爲何如此小氣,好,大人可以不管,那孩子呢,十幾個孩子,最大的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爲什麼就不能多給他們留一些。
簫秦就很無奈。
不止依雲,大部隊中有不少人對簫秦只分出三日口糧的決定,感到十分的不滿。
尤其是山匪那邊。
他們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對於餓肚子這種事有着很深的感觸。
既然能幫,爲何不幫。
實在搞不懂簫秦到底怎麼了。
之前在程縣治災時,簫秦對待那裏的災民倒是大方的很,一車一車的糧食不停的往災區運。
可剛出湖州府就想變了個人似的,若不是依雲殿下主動開口,他都不想管這些看起來比災區難民,還要難民的可憐百姓。
自私,冷血,麻木,如此簫秦,實在令人不恥。
“那啥,簫秦……”黃亢湊了過來:“留的確實是少了點,好幾十口人呢,你瞅瞅各個眼都餓綠了,要不……”
“閉嘴!”簫秦已經很煩了。
既然大家讓他拿主意,那他做出的決定,就應該是絕對的命令。
七嘴八舌各持一詞,只配是烏合之衆。
“三日份,多一份都不可。”簫秦背身,直接不願面對依雲。
“行。”依雲難受道:“那就把我的那份全部拿出來給他們,簫秦,這你總該管不着了吧。”
“依雲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啊。”姚桃趕緊勸道:“你這麼做,不是存心讓簫秦爲難嘛。”
果不其然,依雲這麼一喊話,二麻子也跟着起鬨。
拍着胸脯也要把自己那一份全部拿出來,其他的山匪緊接着紛紛響應。
場面一下子就亂了套。
正在分挑食物的馬川等人,直接懵逼了,完全不知該怎麼辦了。
“簫秦,這……”
簫秦笑了。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後悔,把依雲帶在身邊。
五十多人的團隊,本就十分難帶,關鍵還都不是一路人,大家平日相處看似融洽,實則都守着自己隊伍的同時,抵抗着其他人。
接下來的路途遙且註定堅信。
既然衆人選擇一起上路,不說是指望着能真正擰成一股繩,至少在遇到突發事件時,能迅速拿出一個統一的意見。
簫秦不怪依雲。
依雲善良單純,沒有太深的社會閱歷,遇到這種事情看不過去,也是正常。
但依雲背後的十幾名中郎官,可都聽她的。
而且論如今的身份地位,毋庸置疑,依雲乃是團隊最高。
她一開口,包括馬川的隊伍,流放犯隊伍,多多少少都會顧慮她的情緒。
二麻子那邊不用說了,他們是江湖人士,最講究直來直去快意恩仇。
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看似豪邁十足,然而打打殺殺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方式。
簫秦沒少給二麻子他們擦過屁股,只是看在黃亢的面子上,從來沒提罷了。
這個團隊也只是表面上看似和諧,實則問題太大了。
眼下看似是在就如何正確的分配救濟口糧的問題上爭執不下,實則還是團隊矛盾的問題顯現之一而已。
說白了,此時的簫秦也只是這個團隊很表層的領導。
本來二麻子那邊就是個不確定的因素,就靠黃亢壓着。
現在又多出依雲以及她身邊的仲郎官隊伍。
簫秦真心覺得累。
“讓開!”二麻子領頭,氣勢洶洶的逼向馬川這邊:“之前的賬還沒跟你們這些狗官算,現在還想攔着?”
“就是,咱們只是取出自己的那一份,你們憑啥攔着?”
“簫秦你倒是說句話啊!”馬川都快急死了。
從實力出發,馬川這邊的押運官隊伍,真要打起來,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收拾那些山匪。
但馬川並不敢真的動手。
二麻子看似魯莽,實則背後有黃亢撐腰。
黃亢也是真拿二麻子和山匪們當兄弟。
所以這會兒不僅馬川急,黃亢也急。
“依雲。”簫秦轉過身認真的看着對方:“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刻,因爲你的任性,日後將會給隊伍帶來怎樣嚴重的後果。”
“不僅是我們的隊伍,還有他們。”簫秦指着四周的難民:“因爲你所謂的善良,這些本就十分可憐的村民,只會餓死的更快。”
“在我的老家有這麼一句話,如果如果不曾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是你給他們帶去了曇花一現的光明,偶爾喫飽了一頓的他們,便再也無法重新忍受長期的飢餓。”
簫秦望着四周笑了笑:“我也知道,現在和你,還有你們說這些大道理,其實毫無意義。”
“那便如你們所願,馬川不要攔着了,誰願意取走自己所有的口糧,便讓他們去取。”
“願意給誰,給多少都是他們的事。”
“但話說在前,取走自己口糧的兄弟們你們聽好了!”
“一切選擇都是你們自願的,沒有任何人強迫你們。”
“取走你們的口糧之後,隊伍的食物儲備便與你們再無任何關係。”
“今後我不管你們是喫土也好,找人乞討也罷,或者是餓死在半路,那也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同樣沒有任何人強迫你們!”
“希望你們到時還能像如今這般硬氣!”
“可是……”馬川還是攔着不放:“簫秦真讓他們拿?那不就亂套了,誰知道會不會拿多。”
“你的放的什麼狗孃養的屁!”二麻子上來就推了一把。
“行了,讓開吧。”簫秦看着馬川搖了搖頭:“這點自覺性,我相信各位還是有的。”
“你們……”簫秦轉身,看向二麻子等人,又看向依雲:“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