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秦心頭一沉,已經想到了最壞的打算。
他拉住衝動的二麻子,思慮再三,決定一個人進去查看。
剛進院中入目一片凌亂,許多農具都被打翻在地。
蕭秦刻意躲開這些障礙物,儘可能的不去接觸任何物品。
即便是推門也是用腳開,總共三個房間一個堂屋,搜尋一圈後可以確定,裏面空無一人。
也沒有倒地不起的屍體。
根據從各個房屋觀察來看,蕭秦基本可以判定,這家人應該是搬走了,或者說在疫情初期便舉家逃難去了。
“看把你給緊張的。”二麻子撇了撇嘴:“這家人還挺聰明的啊,躲過了一劫。”
“聰明?”蕭秦搖了搖頭:“進村之前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們試想一下,如果這家人當中有瘟疫患者,他們忽然搬到了外縣,那對於外縣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瘟疫將進一步的擴散。”錢封表情凝重:“但願他們沒有被傳染。”
“現在也只能但願了。”蕭秦繼續往前:“抓緊時間。”
和第一戶人家一樣,前面的左右人家也全都搬離了,沒見着一個人影。
應該是這幾家人在一起商量過,然後先後或是一起逃離了黎縣。
尋找哭聲,衆人總算見到了人影。
那是一個半大的男孩,估摸十來歲的樣子,正抱着躺在地上的一箇中年男人,一直哭喊着爹。
中年男人一動不動,口鼻處全是濃血。
“我去看一下。”
錢封上前。
蕭秦沒跟,但提醒道:“一定要注意,保持距離,千萬別接觸。”
過了片刻,錢封搖着頭嘆息着回了過來:“人還剩最後一口氣,但已經沒救了。”
“可搞清楚症狀?”蕭秦問。
“口鼻同時大量涌血,這種情況我還從未見過,應該是胸口有恙。”
蕭秦點了點頭,錢封所說的胸口,應該就是指肺部。
一個人在無外力迫害的情況下,肺部受到致命創傷,那必然被病毒入侵所致。
“你們是大夫麼,求求你們救救我爹……”
男孩轉過身,跪着不停的磕頭。
那樣子任誰看了都心酸。
“小孩,你家裏還有什麼人,你母親呢?”
“我……母親不在了,就剩我和爹了,我爹他不小心中邪了,你們能救他嗎?”
“中邪?”蕭秦愣了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村民愚昧,通常會把瘟疫當做邪祟,這麼說也沒問題。
“你……你爹這樣多久了……”錢封問。
“前天白天還好好的,就晚上開始說不舒服,然後昨天就一直咳,今天就起不來了……”
“短短兩天時間,就成這樣了?”錢封緊縮眉頭看着蕭秦:“看來此次瘟疫十分兇猛,要抓緊奏報朝廷。”
蕭秦低頭思索,發病到奄奄一息不起,只是兩天的時間,這麼看來疫情確實十分嚴重。
“當務之急不是奏報朝廷,朝廷知曉此事,開朝會,籌備應援,派下醫官,抵達此處怕是早已來不及。”
“你說的是。”錢封沉聲:“兩天就能要人命的瘟疫,等到朝廷趕來根本來不及,蕭秦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在往前走走。”
“那這個小孩……”錢封糾結。
蕭秦長嘆了口氣,卻還是難過的搖了搖頭。
當面說出他爹已無藥可救,這孩子未必能接受的了。
可也不能昧着良心騙他,說他爹還能好起來。
一走了之什麼也不說,雖然殘酷,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至於這個孩子,蕭秦想管也管不了。
因爲誰也不確定,他有沒有被傳染。
看似發病到死亡差不多也就兩三天時間,可誰知道病毒的潛伏期是多久。
說不定這個小孩已經成了傳染源。
此刻把他帶在身邊,顯然不現實。
“什麼意思?”二麻子見其他人轉身,不爽了:“你們沒聽到這孩子說,他就剩下一個爹了,咱們既然撞見了,不管?”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蕭秦你說話!”
“救救我爹,求求你們了……啊……”小孩的苦求聲還在耳邊。
“二當家借一步說話。”錢封想勸,卻被二麻子一把推開。
白松不樂意了,朝前跨出一步。
蕭秦趕緊擋在中間。
就白松的厲害,十個二麻子也不是他的對手。
而二麻子又是個死都不認輸的主,要是不及時攔着,問題就嚴重了。
“二麻子兄弟,我不想和你講大道理。”
“遇到這樣的事,誰心裏都不會好受。”
“但你只要想一想,如果你把瘟疫帶到大部隊中,傳染給了你的黃爺,要不了多久,他也會變成這副樣子。”
“即使這樣,你還要堅持麼?”
“那也不能坐視不管!”二麻子一揮手:“大不了我帶着這孩子躲一邊去,以後離隊伍遠遠的。”
“那你能保證如果他被傳染了,你就能救得了他?”
“還是說你自信自己可以百毒不清?”
“一個人無能爲力的時候,還要強出頭,那便不是仁慈,而是非蠢既壞。”
“當然我相信你二麻子的人品,你不可能是個壞人,所以從現在起,如果你沒有救世主的能力,就不要再亂髮善心,聽明白了?”
蕭秦面無表情的一番話後,二麻子幾次張嘴,卻是有口無言。
“你若真想做點什麼。”蕭秦認真的看着二麻子:“那你趕緊回去,把隊伍攜帶的乾糧分出一些來,給這個可憐的孩子多留一些。”
“還不快去!”
“哦。”二麻子不再廢話,轉身就朝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