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秦猛然感到呼吸加速。
後背都起了雞皮疙瘩。
剛還在談公主逃婚之事,轉眼怎麼就提到了軍糧被劫一案。
皇帝爲什麼要專門指出此事,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不對啊,軍糧案正式結案後,除了王屹等人,蕭秦就再也沒和其他人提過一句。
尤其旂秦帝最後補充的那句,只給他一次機會,讓想好了再說。
這是什麼意思,擺明了,不要問,也不要廢話,更不能搪塞,否則……
“錢公公,給蕭大人賜坐,不急,慢慢想。”
旂秦帝一副高深莫測的神奇,使的蕭秦更加緊張。
站着不是,坐着更是難安。
思慮良久,長吸一口氣,起身正言道。
“陛下讓臣說,那臣就說了,爲了社稷安穩,死罪便死罪吧!”
“社稷安穩?”旂秦帝皺眉:“怎麼,朕的江山社稷需要你來指點麼?”
蕭秦心裏暗罵一句,狗日的皇帝,還讓不讓人說話,咄咄逼人,壓的人都快喘不過氣了。
“臣以爲,軍糧被劫一案,看似爲利,實則絕非如此簡單。”
旂秦帝:“嗯……”
蕭秦:“臣所知,北境鎮守將士常年抵禦戎族入侵,戰事頻發,尤其最近更是各種摩擦不止。”
“正是在此關節,本該運往北境的軍糧,卻離奇失蹤。”
“是,陛下一定會第一時間收到此等關鍵情報,也一定會第一時間抓緊運送第二批軍糧。”
“但這中間一來一去,必然會耽誤本該預定到達的時間。”
“這將造成何等後果,臣以爲,往大了說,北境不穩,戎族可趁機得逞!”
“再往更大的說,北境將士勇猛,悍然抵禦住了戎族再次入侵,然而再勇猛的勇士,餓着肚子浴血奮戰,他們會如何想陛下?”
“必然會寒心入骨!君臣離心,勢必造成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局面。”
“軍糧被劫一案看似突發的單獨事件,可如果再有其他時間,針對的還是挑撥君臣關係,那麼試想,陛下會不會有朝一日……”
“徹底失去北境二十萬大軍的掌控權!”
“更可怕的是,假設這二十萬大軍,忽然調頭看向陛下,陛下您會心慌麼?”
“蕭大人未免危言聳聽了吧。”錢公公看了眼旂秦帝:“北境的統帥凌虎,乃是陛下的舊部,也是最信賴之將,何談叛變?”
蕭秦笑了笑:“這人間,自古最難揣摩乃是人心,最易變化的,也是人心。”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所歸納不過利益二字,沒有收買不了的人心,只有出不起的價錢。”
“我等凡人皆逃不過此等定律,錢公公又如何信誓旦旦呢?”
“好一句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旂秦帝拍手:“朕從未聽聞此等道理。”
“卻也受益匪淺,蕭卿真乃明人也!”
“不錯,你所講的兩點,也正是朕日夜擔憂之事!”
旂秦帝長嘆一口氣:“朕的龍椅,坐了四年,卻從未有一日,真正覺得坐的自在。”
“旂秦國表面一片繁榮,然而又有多少人能像朕一樣,深刻的體會到其中暗藏的兇險。”
“總有刁民想害朕!”
蕭秦聽了最後一句話,虎軀一震,差點沒脫口而出,哥們兒你他嗎的也是穿越來的吧。
臥槽,經典語錄就被你這麼輕易偷去了?
“但你可知,即使朕明白此事關係重大,卻也只能聽之任之的苦衷?”
“旂秦朝歷經十一任先帝,到朕手中已是十二,他的根基早已開始動搖。”
“朕不願指責鶴去先帝,卻又不能自欺欺人,朕也心累,朕也無力。”
“軍糧一案若追查到底,你可知會造成何等後果?”
“爛肉之下,肉眼不可見。”
“可一旦戳破爛肉,所有骯髒的便會第一時間傾巢而出。”
“朕之此刻,遠遠承受不起……”
蕭秦震驚:“陛下,您的意思是,會逼的那些想造反之人,立即造反?”
“是。”旂秦帝點頭:“所以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蕭秦怎麼可能聽不明白。
軍糧被劫一案,旂秦帝並不糊塗,而是刻意裝糊塗。
同時也在鄭重的警告他,不可再查。
此事必須到此爲止。
“陛下!”
蕭秦憤然:“難道真的只能這樣?”
“昭妁公主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好,這次若放過,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難道陛下就眼睜睜看着他們,肆意的辱沒皇權而無動於衷?”
“如此和坐以待斃,又有什麼區別?”
“蕭秦大膽!”錢公公喝道:“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妄意陛下!你怎敢!”
“讓他說。”旂秦帝擺手:“此處不是朝堂。”
“陛下之意,臣絕不認同!”蕭秦直言:“亂臣賊子,必須嚴陳以待!”
“抓一典型,可安社稷!”
“既然此次是北境先出禍端,就該從北境着手!”
“陛下此次必須強勢,天子之側,豈容他人就榻!”
“蕭秦你振振有詞,那麼朕來問你。”旂秦帝目光灼灼:“你的目的是什麼。”
“換一種說辭,你在此案中的利益又是什麼?”
“別說爲了保命。”旂秦帝搖了搖頭:“朕便可保你一世太平。”
面對逼問,蕭秦扭頭,沉默良久。
他不是無話可說。
而是一時心中如潮水般洶涌激盪。
爲什麼。
你說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