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后頷首:“他因爲在朝中任職如此之久,如何會半點風聲也不知道?”
話落,朱元璋嗤笑:“你說的咱瞭解,不過他這幾年向來都很聽咱的話,一番告誡以後相當安分,而且他很清楚這些人,除去他咱還可以找誰?”
“波兒呢?”馬皇后不加思索,“波兒他絕對不可能牽扯到這些事情裏,莫非你不信他?”
“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朱元璋的腦中響起朱波在小院裏躺平之態。
他實在是太知道朱波了,他對於錢沒那麼多的慾望,他就想過富貴閒人的日子,頂多好點女色。
可是男人誰不好女色,這時代姑娘都是不值錢的!
按照朱波如今的身份,輕易便可以買上很多,完全無需貪污了。
而且朱波人就也只有一個,就算再怎麼血氣方剛,也必須要那麼來啊?
並且按照朱波這樣的性格,叫他貪污,他估計都覺得煩人。
他不選擇朱波,心中感嘆的說:“你說我要怎麼開口叫波兒來辦此事?”
“什麼?”馬皇后呆住了,表情疑惑。
朱元璋開口說,“原本,就是我聽了這些人的,逼着他去給朝廷想法子掙錢。”
“我已然是很對不住他此番操勞,此時其實朝廷沒錢,讓人貪了去,是咱的問題。”
“此時,咱又叫朱波去查辦此事,咱真的拉不下這臉!”
馬皇后一聽,同樣是無奈。
這的確不會辦,家中出了問題,朱波本是沒辦法纔到外邊去掙錢的。
到時候返回一看,好傢伙,其實不是家裏沒糧。
全是他那爹孃老眼昏花,養了一窩碩鼠,把糧全部分光了。
如此一來,爹孃要如何和在勤勤懇懇掙錢的朱波說啊?
此時碩鼠雖然已找到,莫非還得叫朱波爲他們來抓鼠麼?
不管是爲君,或是爲父,朱元璋都很難再叫朱波下場了。
“此事咱得自己辦。”
朱元璋咬着牙,“這回不僅僅是爲朝廷,也是爲給他個交代,這些傢伙如此膽大妄爲,實在是不可饒恕。”
“朱波爲咱辦了這麼多事,四處想方法籌錢,若是還讓那錢讓人分去,我才真是沒臉見人了!”
“這回必須徹底查清!”
馬皇后聽到此話,同樣不禁嘆氣。
她很明白朱元璋心裏的意思,其實朱元璋就是個老漢而已。
他把全大明都看做自己的徒弟,朱波現在就和和他一塊扛鋤頭勞作的兒子。此時他這個兒子爭氣,反而是他這個老子沒用,讓兒子遭罪。
這對他而言,實在是無法忍受!
所以他絕對要獨自將此時辦妥,將兒子操勞得來的錢全部補好,而後他才能放心的和兒子提起這件事。
“這羣王八蛋!”
念及於此,馬皇后同樣也很是氣憤。
她以前也是喫苦長大的,對朱元璋這些事一樣很是清楚。
朱元璋是老農,而她難道會是什麼貴婦人嗎?
看向家裏生活好起來,家中有了餘錢。
她同樣是積極攢錢,想着拿這些爲兒子娶親蓋屋,是否要再買些田爲娃娃多留些產業啊。
但是此時這樣的期盼,卻全讓這些傢伙給打斷了。
一家人勤勤懇懇種出的糧食,竟然就這麼讓這些碩鼠全部喫掉了。
這時一向親厚待人的馬皇后,一樣也生出了些許殺人的不冷靜!
朱元璋壓低聲音說:“別漏了氣,這羣人誰也跑不了!”
後半夜。
李善長踏着霜露下馬,急匆匆地往皇城之內走。
他是走過戰火的文官,所以騎馬他肯定是會的,不過平常因爲如今的威儀地位,一般都坐在轎子上讓人擡了。
可此時他一樣顧不上這些威儀,這半夜的傳召,絕對有大事要發生啊!
他方纔下馬,稍稍一發懵,只看見劉伯溫也來了。
“伯溫兄!”
劉伯溫扭頭一望:“善長兄,陛下也叫你了?”
“是啊,陛下突然傳召,這不趕緊趕來了,”李善長迅速上前,看着四下沒有人,於是開口悄問:“伯溫兄也受傳召而來?”
這其實問的很多餘。
可劉伯溫卻還思考了片刻,才微微頷首說:“恐怕是了大事,陛下只叫了我們。”
“並無武將。”
李善長往後面掃了一眼,安靜極了,沒有人再來。
很明顯,這次就他們。
看來此事和文官有關……
李善長和劉伯溫二人剛纔見面,不消多說就已經明白了大概的情況。
“近來可有情況?”李善長蹙眉道。
“倒是沒聽過,”劉伯溫稍稍沉吟,突然就有點遲疑了,似乎有什麼想說的,又沒說出來。
“伯溫兄可以直言!”
李善長心裏有些着急,劉伯溫做事相當鄭重,他若是開口,全是已經想好了的。
可此時這副猶豫的樣子,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裏同樣有點亂。
“難道是太子麼?”
劉伯溫輕聲道:“這些年,太子身體終不見好,現下朝局穩定,恐怕僅有太子的問題,纔會叫陛下如此急切了。”
李善長驚到了,趕緊擺頭說:“不應該啊,我前些日子方纔看見過,太子儘管久病未愈,可也不該如此快……”
“也是。”
劉伯溫頷首,神色不變地說:“進去之後再談。”
他們二人心思各異,往皇帝寢宮迅速走去。
沒一會,便見太監上前來,領着他們進去。
隨後,二人就看見寢宮內,朱元璋一臉地陰鬱負手踱步。
馬皇后也在旁邊,表情很難看,眼神一直落在面前那封展開的奏摺上。
李善長立馬驚到了,趕緊跪下道:“臣見過陛下,娘娘。”
馬皇后爲人向來是極其寬厚的,在衆人心裏簡直就和菩薩似的,每每朱元璋大怒時,她就會從中開解。
他們也鮮少見到馬皇后露出這樣的表情,究竟是何事?
竟然讓馬皇后也這般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