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可是這會兒朱櫚忽然道:“我原本在京城裏有間打鐵的作坊,現在正好缺個做粗活的人,我瞧着他聽適宜的,不如叫他到京城去,那邊是二兩銀子一年,而且有婆娘在那邊做活,日後你也可以尋個媳婦。”
“這……感謝少爺,實在是感謝少爺!”
劉大海立馬興奮了,趕緊連聲道謝。
他似乎已經可以見到做夢都想過的生活在對着他招手。
今天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就像從地獄突然轉了個彎走入天堂。
“嗯,走吧。”
朱櫚頷首,叫雲兒將人帶下去。
此時朱波蹙着眉轉頭看了一眼朱櫚問:“爲什麼要做到這個份上?”
“當然是爲了給你帶點可以用的人啊。”
朱櫚理所當然地笑着說。
“對你來說什麼纔算能用的人?這分明就是死士。”
朱波罕見的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盯着朱櫚說。
在這樣的時代下養死士,而且這裏離京城才幾裏地?朱波實在不清楚他三哥的腦袋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朱櫚卻不以爲意:“的確,我是想把他們當做死士培養,可你今後同樣要做侯爺……你認爲公候之家中可以找不出個能夠效死的人麼?”
“你就是現在太年青了……”
朱櫚也看着朱波,語氣深沉地說:“尤其是武將之家,他們從戰場把那些老兵帶回來,美其名曰是養老,但是緊要關頭,這些人依舊是死士。”
“公候之家雖然外表上看起來光鮮,然而這浮華下卻掩藏着太多的骯髒和血腥,或者說這份浮華原本就是靠這些東西堆積起來的。”
“貴人不可以髒手,死士自然的他們所需要,誰也不能禁止,即使陛下恐怕一點也知道,但是他卻從來不說。”篳趣閣
“因爲這些人還不足以恐嚇皇權,可是這樣的死士已經是許多公侯世家隱藏下來的底牌。”
“你往後的前途無法估量,可手裏能用的人卻太少,即便養些死士又算什麼呢?”
朱波聽見這番話,仔細地看了看朱櫚的眼睛。
他的三哥彷彿比他想地還要不容易一些啊。
“你用不着害怕,如此之事我做便是,我們家這些年做買賣一樣也總是會面臨許多劫匪,剛纔那幾個門房都隨商隊經歷過很多,不會有問題的。”
朱櫚淡淡地笑了。
朱波琢磨了一會,蹙眉道:“因此你把劉大海佈置到京城去,還會幫助他娶媳婦的目的也就在這裏。”
“怎麼說?”
朱櫚挑眉,笑着問道:“你不妨說說我如此佈置究竟有何目的?”
這事其實相當陰私,不算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
朱櫚之所以這麼問,同樣也帶了一些考問的心情。
因爲朱波此前獻給皇帝的計策全都太過於光明正大且直接。
然而他們這些公候之家,誰又沒做過什麼陰私的事呢?他就是想看一下朱波對於這些是否有了解。
那邊的朱波,幾乎絲毫沒有遲疑地開口:“要養死士,關鍵之處就在於讓他對方無所顧忌,平常機會都會找孤兒……”
“你不允許劉大海留在我的院子裏,看上去似乎給了他更好的選擇,但實是爲冷淡二人父子之情,鐵匠鋪的活計又累又忙,只怕今後劉大海沒有個一年半載的是見不到狗兒的。”
“你又說會給劉大海安排親事,日後他有了新媳婦,二人生了娃兒,一家人自然就在京城裏落腳過日子了,狗兒對於他來說自然就沒那麼重要了。”
“父子之間的感情沒有加深的機會,今後狗兒對於他父親即便沒有徹底斷絕關係,也是極其生疏的。”
“如此一來,以後他的世界裏就只有一個朱家了。”
“狗兒等於被你親手變成孤兒,代價是他爹的氣運會因你而改變,即使是因爲報恩,狗兒也需要隨時準備爲朱家,爲我赴死……這樣的人才能勉強達到死士的要求。”
“你……”
朱櫚聽到這些言論後,卻有點驚異地看了一眼朱波,此人平常總是漫不經心的,難得有這麼嚴肅的時候。於是他不得不感嘆道:“怪不得大伯老是誇你是奇才,看來的確如此。”
朱波如今才十來歲罷了,可卻彷彿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看透了他的企圖。
他的確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朱波所說也都是對的。
但朱波如今不過少年而已,操控人性這些手段,一般這個年紀的人還沒有這個心機。
可此時朱波的表現也叫他只能感嘆。
朱波在這一塊的確出衆,難道此人就沒短板麼?
但是,朱波嘆了口氣說:“我不願去做這種事,親手斬斷父子之情,本就不和倫理。”
“嗯?”
朱欄聞言蹙眉,這樣的想法過於婦人之仁。
所有人都如此做,就證明這樣的行爲絕對有理,朱波卻不肯做?看來他的心還不夠硬啊。
他本想多勸告勸告朱波,可是朱波卻先搖着頭道:“這樣的死士也不過是用手段徹底地孤立一人罷了,說到底也只是想要將對方成爲自己手裏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