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徐增壽此番解釋,徐達的老臉慢慢浮上些寬慰之色。
徐增壽過去向來全由自己那點性子辦事。
甚至是依靠地位辦事,完全不考慮事情的後果。
但是此時……
卻這樣盤算清楚,邏輯清晰,明顯他這些話也經由過一陣深思熟慮。
這和之前一對比,進步之大讓人欣慰啊。
不說其他的。
只看他脾氣上的轉變,就已經值得這些錢財了。
朱波確實有教導之才啊。
徐達心中滿懷唏噓,他兒子多廢他最明白。
簡直就是躺贏都能被他作死的程度。
但是此時跟了朱波一段日子竟然學會這般動頭腦思慮事情了。
這實在是叫徐達很是欣慰啊。
“好啊,爲父明日當就會去朝中擁護陛下,即使入股一半家產也無所謂了。”
徐達心情大好,於是索性的說。
“爹,你這一半家產便有些浮誇了,只怕我們到時候捐太多會叫別的大臣窘迫,那就達不到我們要的效果了。”
徐達仔細想了想,擺手道。
“呵呵,你沒說錯,是爲父方纔思慮不當了。”
徐達儼然寬慰笑了。方纔他興奮過頭,居然連這個他也沒思慮到,都是叫徐增壽找到了他的漏洞。m.biqmgè
這都過了多久了,他這不成器的兒子總算也有開竅的一日啊!
他們家日後算是有望了。
這樣的轉變全是由於朱波……
若無他的教導,他的傻兒子如何能有今天這般模樣?
一下子,徐達頓時覺得有些慶幸,那一日徐增壽冒犯朱波真是撞大運了。
完全因禍得福啊?
“爹,那我現在得回了,我不過跟先生那邊告了一日的假罷了。”
此時徐增壽報告了他今日見聞以後就打算回去了。
“可以可以,你去吧,來人,將少爺送到先生那裏去!”
徐達趕緊說。
還招呼着家僕人找轎子,此時的徐增壽真是怎麼看順心怎麼順心啊。
“用不着,先生說了不可驕奢,也不遠我走回去便是。”
徐增壽頗爲不捨的瞥了眼已經放在院裏的轎子,但是最終掙脫,擺頭拒絕了。
“確實有進步了。”
徐達聽見他說的話,又是相當欣慰的嘆氣。
隨着頷首說:“也對,爲父當初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連個像樣的馬也找不到,更別說轎子了,先生所言極是,此時操勞些總是好的,走吧,回去吧。”
“那我這就去了,對了爹,你在家一樣多留意你的身體,可別給我到處胡搞!”
徐增壽臨出發前轉身頗爲緊張的囑咐道。
“你這傢伙……”
徐達聽見他這麼說頓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這孩子怎麼說的似乎他過日子很糜爛似的。
但是他的心裏更多的還是兩個字——欣慰。
此子之前斷斷不可能如此關切他,拿到錢馬上跑走接着爲非作歹。
跟此時一比,真是大不相同了。
他送了徐增壽離開以後便長舒出口氣。
走向祠堂裏向着上面供奉的祖宗牌位們上香,隨後跪到了地面的蒲團上,作揖叩首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我兒增壽尋得良師,咱們徐家日後有望了!”
翌日清晨。
前朝。
羣臣跪拜。
朱元璋面對着那許多的大臣,端坐在他的皇位上沒有說話。
底下朱標拿了一份聖旨,正在頒佈其中新令。
此中重點便是他們對遠洋航海的詳細計劃。
等到全部沒了以後,朱元璋才緩緩張開了眼睛。
平靜的看了看底下的羣臣:“各位,你們有何看法?”
朝堂以上仍然很安靜,當然他們肯定對此策非常有意見,但是現在卻完全沒一個敢說。
他們不過是等着其他人示意罷了。
屆時他們只需要幫忙開口就行了。
就像是之前,方孝孺選擇當了此出頭鳥。
但是此刻。
方孝孺的確再次站出來了,不過這回他並無之前的那種慷慨激昂,只是在大家的注視下,表情平淡的說:“微臣贊成此策,微臣在此預祝遠航順遂。”
轟!
聽見了這番話之後,底下許多大臣的表情都非常精彩。
需要明白的是……上回方孝孺明明還和朱元璋在朝堂上搞的不得了呢。
即使朱元璋大發雷霆,方孝孺也沒有任何的退讓。
但是此時,方孝孺卻倒伏了?
不過經由短短一日的時間而已。
大臣們的心裏思緒萬千,一下子局面就相當尷尬了,因爲這些人已經不清楚該如何是好了。
現在朱元璋微微一笑:
“好,今後你要多多教你的後生,腐儒之風萬萬不可取。”
“微臣清楚。”
方孝孺面無表情的應聲。
這話難道是不是告誡他本人的麼?因爲他昨日就是徹徹底底的腐儒。
如果放在之前,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納這樣的評價,即使他是一朝的皇帝。
但是此時和朱波仔細辯過後,他也無話可說。
腐儒便是腐儒好了,反正他現在已經躺平了,和朱波那種但凡出了一策便改變天下的人對比他的那些才學其實連做腐儒也有些勉強。
現在他只是常常的嘆息:“微臣準備寫本書,名字叫做《遠洋對》,此中就是微臣歸納出來的教訓,期待可以用於警示後世。”
“哈哈,很好。”
朱元璋此刻聽見這話後,倒有點稀罕的看向了方孝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