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還在等着他的那句公道話。
警察已經被黃肖安排到趙文博那邊去了。
王宇看着不服氣的田偉說,“中午就別喫飯了,抓緊時間寫一份檢討,深刻一點,字數不用多,要兩千字。”
“今天下午當着全公司幹部職工的面,做一個檢討。”
田偉想反抗?
王宇對黃肖說,“去跟趙主任說,不要讓我們的同志喝多了,萬一下午還要辦事呢!”
田偉菊花微緊……頭點得跟打樁機一樣。
田偉當下只是想擺脫牢獄之災,王宇讓他幹什麼,他只得忍着。
然而,王宇要的是他身敗名裂,身殘志堅,至於坐牢什麼的,不急這幾天……
此時,會議散去,大羣人馬殺進食堂。
今天中午又有得聊了呀!
比如田偉這個沒人性居然跑人家母親的靈堂去鬧事。
傳一傳的就變成了:田偉他媽死了,他請了一羣人跳脫衣舞……
這……你找誰說理去?
當然,聊得最多的還是趙文博剛剛讓人貼在食堂門口貼了公示欄裏的人事命令。
是人事命令,不是公示期……
這就意味着是破格提拔。
行政級別來到正科。
老王花了30年,才一個副科。
王宇只用了一年半。
而且在,大半年之前就已經算到了這一步。
王宇笑呵呵的走進食堂,熱鬧的喫飯聲音,隨着他走進來之後,聲音頓時小了一些。
就相當於一條大黑魚遊進了蝌蚪羣,游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黑壓壓的一大片突然就散開一點清澈的區域……
……
同一時間,黎元秋終於等來了許佩的對線。
許佩雙手插在風衣口袋,堵黎元秋的辦公室門口,“黎總,喫飯吶?“
黎元秋前腳都邁出來了,又退了回去,讓了半邊身位給許佩,“許總有事?“
許佩不回答,而是走進辦公室當中,坐在那位置上,雙手始終沒從風衣的口袋當中抽出來。
把興師問罪的派頭拿得挺足,這是她上任兩年多以來,第一次吧?
黎元秋說,“要喝水自己倒。“
“不用!“許佩的聲音清冷,眼珠子從進門起就沒離開過黎元秋。
壓迫感很強。
黎元秋這個老狐狸,他的茶杯當中明明沒有水。
不過依舊拿起茶杯來,往自己的臉上一蓋,擋住了大半張臉,可是卻擋不住他的得意神色。
許佩不着急,就死死盯着他那張被杯子擋着的臉。
許佩不說話,黎元秋就不放杯子……
黎元秋不放杯子,許佩就不說話。
幼稚……黎元秋終於繃不住了,把杯子放了下來。
許佩呢,就伸手過去把黎元秋杯子拿過來看一看。
將只剩茶母子的杯子裏再倒上一杯,“黎總忙了一上午,到現在也沒來得及喝口水吧?“
許佩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讓黎元秋可以再喝一杯。
黎元秋摸了摸自己的腰子,氣得很……
年紀大了可儲存不了太多,稍稍有點兒存貨,就想往廁所裏衝……
女人的確難纏……黎元秋擺擺手,“不必了。“
“上午沒看到許副總人吶!”(老子在辦公室裏等了你一上午,你非得這個時候來?)
許佩說,“黎總上午把會給推了,應該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只得找個合適的時間。“(你不發人事命令,我也沒合理的藉口發飆。)
黎元秋笑了笑,“是,放了一個假,大大小小的工作都積壓着,也要一一處理,不過都已經處理好了。“(塵埃落定,你拿我怎麼樣?”
“許副總不是出差?纔剛回來嗎?中慶市場的項目,談的差不多了吧?“黎元秋迅速岔開話題。
有消息傳言,南方分公司要把中慶市場給整合了。
成立整個西南乃至整個西部最大的分公司。
南方分公司下屬的處級單位,最近已經開始積極的和中慶接觸。
這個時候是,擴張地盤的最佳時機。
爲提升公司效益而提前做準備。
冠冕堂皇的理由,許佩接手這個工作,是不是又多了一分資本?
但其實就是塊非常難啃的骨頭。
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的市場環境。
這當中牽扯了多少的利益。
又能拿出多少市場份額給你江原?
許佩只是隨口找了個藉口出差罷了。
許佩接住黎元秋的話往下接,“黎總的工作雖然安排好了,不過後續的工作還要我們跟進的呀!”(你瞎幾把安排,我給你擦屁股,你臉呢?)
嗝……黎元秋打嗝了,不是飽了,可能是餓的,也可能是被懟得有點突然。
許佩開始舉例,“裝備部將第一批裝備已經陸續分發到了各個公司?“
這是要老賬新賬一起算了……黎元秋笑着說,“是啊,裝備部今天上午還特地彙報了這件事情。“
許佩問,“不搞驗收的嗎?空載?帶負荷運轉?這些都不搞,就這麼直接下發給各單位?“
黎元秋開始找理由:什麼工程車量需求大。
生產任務還這麼重。
我們能等,公司不能等。
市場不會等我們……
特種裝備都是經過出廠檢測的。
具有一定的抗施工風險的能力和保障。
許佩似笑非笑地說,“當初採購這批裝備,公司還在論證階段的時候,黎總代表江原突然就達成了採購協議。“
“當時我不知情也就算了!“
“裝備分發到各個單位,還不驗收。“
“我同樣也不知情!“
許佩突然一轉,“就像三司突然多了一個二十四歲的SJ,我還是不知情。”
“我想請問黎總,這符合幹部任命流程嗎?“
“黎總會不會覺得太隨意了一點?“
兩個人積壓已久的矛盾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
你會發現,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就是你陰陽我,我怪氣你。
火花四濺的摔桌子並不會出現,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的精彩程度。
黎元秋笑呵呵的說,“許副總你肯定有情緒,年輕人有情緒很正常。”(你不也是年輕人。)
“幹工作嘛,大家有情緒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也有情緒,你兇什麼兇?)
“但是再怎麼有情緒,也應該明白自己的工作責任分工。“(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
“人事這一塊呢,是老夏當初在分管,這是當時我們班子在成立的時候,大家都各自明確過自己的工作範圍。“(你分管什麼心裏沒數?)
一套連招,許佩就該沒脾氣了。
黎元秋看上去不溫不火,招招都是要害。
話音一轉,黎元秋再講客觀事實,把項天來上次來雲城的事搬出來。
什麼全面提速裝備更新換代。
什麼裝備是生產力保障的第一要素。
並且說了一句最重要的一句話,“再說了,裝備的事情是我親自拍板的,有什麼問題嗎?“
“再說人事安排。”
“國慶節出差是許副總你親自定的。“
“老天不開眼,國慶期間帶走了秦歌的母親,這也不是人爲能控制的。“
“人不能控制老天,但是人可以控制人,以許副總親自安排的唐正雲去三司,工作乾的怎麼樣咱們先不評價,就拿這一次突發事件來說。“
“他有什麼作用?“
“當然,這種工作,屬於思政範疇當中。“
“可是他唐正雲也不能起反作用吧?”
黎元秋的情緒遞進很有層次,音量也在不斷提高。
壓迫感一下子就上來了,起身揹着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走了兩圈,虛空一指。
“在原SJ退居二線的情況下……”
“我只不過給你的好馬配了一套好鞍有什麼問題?”
“這是我跟房SJ討論過,也和老黃一起研究過的。“
“大家都覺得沒問題呢!“(爲什麼就你事多?)
許佩啞口無言地出了黎元秋的辦公室,雙手終於從風衣口袋當中拿了出來。
手裏多了一支錄音筆,買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呢!
別說,中路對線對崩了,可是卻一點都不虧,就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