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東遠的脖子有多硬呢?
這麼說吧,王宇都已經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了,宋東遠的脖子都還沒有轉過來。
還是趁孫臺長和王宇寒暄的時候,宋東遠抽了個空,把腿放了下來,一手死死捏着對講機,一手平平整整地放在大腿上。
他先朝剛纔轉脖子的反方向轉過去,動作很慢,眼珠子是不動的,快轉到王宇的臉時,突然就從王宇的臉上跳過去,眼珠子的速度比脖子快了那麼幾分。
等脖子轉過去了,再轉回來。
來回來去活動一下,再左右歪一歪。
這一套活動脖子的動作說明什麼呢?
說明:我宋東遠不尷尬,也不怕你。
此時的宋東遠剛剛把頭擺正,就發現王宇在看着他。
他的眼神想飄,但是一飄,接下來就更尷尬了。
王宇就這麼一直看着他,他也一直看着王宇。
宋東遠的臉頰發酸,這是他用了太多的精力去對抗臉龐抽搐所產生的副作用。
他的老臉也很燙,架着他烤的那道火,就是王宇直視他的目光。
王宇的眼神也很直接:直視我,雜種!
關鍵是,王宇的目光的傷害值是呈上升趨勢的。
比如宋東遠聽到孫臺長在說,“感謝王總對我們電視臺的信任!”
傷害提升。
再比如寧波東遠聽到孫臺長又說,“感謝王總在資金方面的大力支持。”
傷害再次提升。
然而傷害最大的一句話是,孫臺長說,“導演方面,我們暫定的就是這位宋東遠,宋導。”
宋東遠的腦子變成了一張白紙,像被炸彈給核平了一樣,什都沒有……也不對,氫反應過後,會有水……
所以宋東遠的腦子裏就只剩水了……
過了好久,他才把凌亂無比的思路給整理清楚。
什麼旅遊節目,都只是王宇設的一個局而已。
爲的就是讓他在得到的雲端,突然掉落到失去的谷底嗎?
宋東遠突然覺得很可笑,不管王宇是什麼身份,也不管王宇是什麼身家……
可以確定的是王宇這是把人性徹底給玩明白了。
可是,玩明白了又怎麼樣呢?
只要我對你給予的東西不在意,那麼你今天想騎臉裝逼就不可能。
宋東遠在心裏已經開始反覆的做心理建設:沒什麼了不起,沒什麼了不起……
他已經預判了王宇所有的後手之後,再加上自己的心理安慰,將一切看淡了瞬間心裏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只不過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是看起來有點僵硬罷了。
王宇的手在宋東遠的面前已經晃了半天了,看他兩眼,定在那個地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回過神來的宋東遠,表情也逐漸變得豐富起來。
他看到王宇在臉,是諷刺?嘲笑?
王宇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宋導,這個節目就辛苦你了。“
宋東遠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漠視王宇的反擊,要讓王宇的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讓他難受的吐血……
可是……
宋東遠的嘴角開始抽搐,眉梢向上挑,整張臉從剛纔的不屑變爲抑制不住的興奮加喜悅,瞬間把王宇的手握住。
一隻手都不能表達他的興奮,要一雙手緊緊握住王宇的手,上下用力的搖晃,“王總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然後宋東遠用最快的速度說他的想法。
整個構思十分清楚,包括幾個著名景點的路線,拍攝的方法,關於節目的構思,耗時多長時間。
他不光思路清晰,嘴皮子翻得更快……
往往有這種反應的人都是怕對方突然變卦,所以一股腦的瘋狂輸出,想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這件事情給做實。
這種情況呢,一般在買東西的時候,售貨員經常會使用這一招。
他一通瘋狂輸出,就覺得許多顧客可能拉不下了,一個臉轉身就走,最後也只得悻悻地掏腰包,大概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
宋東遠一邊說的時候,還一邊在注意王宇的眼神。
發現王宇真的很認真在聽她講述,從忐忑不安到鎮定再到亢奮。
宋東遠已經篤定,王宇認準他這個導演了。
所以說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智商什麼的,都不太重要。
鋌而走險和僥倖心理,這兩個詞語之所以存在,就是有太多不知死活的東西在這條路上前赴後繼去嘗試。
關鍵是宋東遠把他的想法全部都說完了之後,其實心裏還是有點懷疑的,畢竟在門外把王宇都已經得罪死了,那王宇憑什麼再給他這個機會呢?
就憑我是天選之子!
就憑我買斷工齡之後,從益州走了出去,這麼多年一直混的不錯。
和我一同買斷工齡,有的人早就已經上吊自殺了。
這他媽就是差距!
王宇最後一拍手再給他來了一個蓋棺定論,“宋導說得好,這就是我要的東西,那麼這個節目接下來就辛苦宋導了。“
宋東遠的內心世界當中,又開始雙手抱頭,又開始走走停停,又開始臥草、臥草地慶祝了。
只是這一次的反應和他剛剛進辦公室的反應有着天壤之別的。
先前他剋制
此時他的狂喜寫在臉上。
王宇還坐着他就已經躬身擡起了屁股,扔了對講機雙手握着王宇的手。
激動得聲音發抖,“王總,什麼都不說了,收視率就是我對你回報。“
王宇打着哈哈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辦公室,突然扭頭問,“宋導喝酒,是喝52度還是喝53度?“
這是要開慶功宴了嗎?宋東遠張口就說,“那肯定喝53度!“
王宇很驚訝的看着宋東遠,“啊?你喝53度?可是我喜歡喝52度!“
宋東遠還是在笑。
王宇也笑眯眯的看着宋東遠,“連喝酒這種小事都喝不到一起去,說明我們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裏,這個節目恐怕就不能再跟你合作了。“
奇怪的是,宋東遠的表情明明沒有什麼變化,可是他眼睛當中的光正以一種誇張的速度在流逝。
這個時候如同一座沙化的雕像,如果有一陣風都能把它吹成散掉。
王宇嫌棄的從宋東遠的手裏將手給抽了出來。
下一刻宋東遠暴跳如雷,“你特麼……“
王宇手裏拿着錄音筆,用錄音打斷了宋東遠的大招。
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國企裏是個副科級,出去算什麼?
一個處級出去了,別人認你嗎?
我特麼的脫了這身工衣,在京城照樣混得風生水起……你丫要是脫了這身工裝,餓不死你個孫賊?
王宇擡起手來在宋東遠的臉上一下接一下地拍打着,“坐回你導演的位置上去,給我把對講機的聲音開到最大……”
“看你爹我來教你,這個逼應該怎麼裝。”
宋東遠是驚恐的,也是後悔的,他想了許多種可能性……
最後,也只得出三個字:完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