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天，已經嘆了不下五口氣了！”
自打從儲秀宮回來之後，招弟的心情一直不好，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的。
“沒什麼！”
招弟溼漉漉的眼睛望了望段清瑤，又垂下了腦袋。
身爲下人的她唯一的職責便是要照顧好娘娘，她哪裏有資格過問那麼多的事情？
再說了，主子做什麼樣的決定，她更是沒法干涉！
“你的臉上就寫了我在騙人這四個字！”
傻乎乎的招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說吧！這心事要是不說出來，壓在心底，不但自己難受，身邊的人看着也難受！”
段清瑤看了那麼多病人，這點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
招弟不但有心事，而且這心事還和她有休慼相關的關係。
要不然也不至於每一次都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而自己要對上她的眼神時，她又像是觸電一般，立即低下頭去。
“是娘娘要奴婢說的，那奴婢，就真的說了?”
“說吧！誰還縫住了你嘴，不讓你說話了不成？”
在段清瑤的默許下，招弟一咬牙，終於把心底最大的疑惑說了出來。
“娘娘，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替三月報仇的嗎？可是現在，你不但救回了季姑娘的性命，還替她醫好了臉上的疤痕。那三月——”
招弟想說，若是天上的三月知道的話，是不是就該難過了？
三月是不是就等於白死了？
她當然知道奴婢的性命卑賤，死不足惜。
可是，她以爲，娘娘和別的主子是不一樣的。
至少，娘娘重情重義。
無論是誰，只要對娘娘好，娘娘都會加倍地對對方好.
哪怕對方只是一個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小宮女！
“招弟！你過來！”
看着小招弟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段清瑤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你相信我嗎？”
雖然不知道娘娘爲什麼這麼問，可是招弟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她相信娘娘，正如三月一般。
“那就好！很快，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段清瑤笑而不語，有些事情說得太明白，那就沒意思了！
反正，真相大白的這天，不會太遠！
“回來一直在忙，一直沒機會和你說！在宮外，有許多許多來自江南的難民流離失所，衣不果腹，他們有很多人就病死或者餓死在進京的半路上，好不容易來到了京城，以爲就能活下來了。可是沒想到的是，縱使是遍地黃金的京城，也沒有屬於他們的一磚一瓦！”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句話，段清瑤算是切身體會到了。
“小杏兒的娘就是這麼被活活餓死的，她寧願自己餓死，也捨不得喫上一口饅頭。因爲，那是她唯一能留給孩子的口糧，那是孩子生存下來的希望！”
她是對季芊芊恨之入骨，可是，爲了那麼多無辜的百姓，就算是她再恨季芊芊，也必須讓她活下來，讓她恢復容貌。
只有拿捏住了季芊芊，季侯爺那隻老狐狸纔會乖乖聽話。
原來如此！
招弟才明白，爲什麼那小杏兒的口袋裏死死攥着一小塊又乾又硬的饅頭，就算自己和她講遍了各種道理，用各種東西和她交換，她就是不爲所動！
原來，那是她孃親給她留下來的遺物啊！
招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
娘娘之所以願意救季芊芊，那也是無奈之舉！
說不定，娘娘的心裏比她還要不好受呢。
“小杏兒呢？”
說到小杏兒，段清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小杏兒了。
是她要將小杏兒帶進宮，可是沒想到剛回宮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忙得她腳不沾地的，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小杏兒在殿下那，兩人形影不離的！說來也奇怪，殿下不是最不喜歡旁人打擾他的嗎?可是對小杏兒卻是一點也不排斥，不但允許她待在自己身邊，還允許她隨意進出自己的書房！”
人和人之間或許真的是需要緣分的吧？
又或者是，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間比較有話說？
反正，殿下的書房，可是從來沒有允許多任何人進出的！
段清瑤笑而不語，別人不明白箇中的原因，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
自己在子軒的面前總是忍不住提起杏兒姑姑，那是一個細心，溫柔，蕙質蘭心的姑娘！
若是她在的話，一定會把他們母子照顧得無微不至。
她還告訴過子軒，那杏兒姑姑長着圓圓的大眼睛，一笑起來，嘴角一邊還有一個小梨渦，甜甜的，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想必，小子軒看到小杏兒的時候，就想是看到了杏兒姑姑的小時候！
而在這個時候，書房裏的小杏兒禁不起唸叨，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哈秋！”
小杏兒驚慌失色，她不想打擾小少爺看書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
“殿下饒命!要不，奴婢還是到屋外頭站着吧!”
屋外頭天氣陰沉，寒風凜冽，少爺體恤她，讓她進屋伺候。
可是她無論怎麼小心，都會時不時弄出一點小聲響，要麼是不小心撞了桌角，要麼是不小心碰掉了茶杯，如今，好端端的還打了一個噴嚏，這不，又把殿下驚着了！
“你是不是冷？”
小子軒非但沒有責怪她，還關心起小杏兒。
“不冷！”
小杏兒受寵若驚地搖了搖頭，外頭縱使冰天雪地的，可是小殿下的書房裏卻是燒着地龍，暖洋洋的，怎麼會冷呢？
“當真不冷？”
小子軒怎麼有點不相信小杏兒說的話呢，他伸手摸了摸小杏兒的手，確定她的手暖暖的，這才放了心。
“你不要如此害怕，我有個妹妹！她膽子可比你大多了！”
小杏兒心裏忍不住嘀咕，殿下的妹妹，那可是公主，自己怎麼能和一個公主相提並論呢？
“不過，我瞧着，還是你可愛一些，她太讓人頭疼了！也就只有戰王爺能治得了她！”
雖然小杏兒不明白殿下說得頭疼指的是什麼，可是，她聽出來了，小殿下是在誇她可愛呢！
瞬間，小杏兒的臉頰便飛上了兩朵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