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隻極爲精美的藍色玫瑰骨瓷茶杯。
杯沿還印着淺淺的脣印,勾在阿爾法的機械手指上。
秦無妄的心整顆揪起,砰砰狂跳,呼吸深沉,眉頭緊蹙瀰漫着散不開的陰霾和深濃的擔憂,他懷摟着不省人事的顧煙蘿,掌心輕握住她軟若無力的手,眸光定住,驚覺顧煙蘿的指尖顏色,開始隱隱發紫,心提了起來。
亞硝酸鹽?
秦無妄乍一聽,驟然怒不可遏,冷斥戾喝:“家裏怎麼會有工業鹽?”
溫斯洛一臉茫然,抓着顧筠爵的衣袖,遲疑半晌,小聲安慰道:“別擔心,死不了,老大很抗造的。”
秦無妄陰下臉,“……”抗造?你來試試?你試試顧筠爵什麼反應?
駐紮在家中的醫生們,一聽是誤食亞硝酸鹽,開始你一言我一句。
“亞硝酸鹽中毒?還是快送醫院吧!拖不得。”
“大小姐昏迷……恐怕是休克了,劑量應該不小,延誤治療後果不堪設想,萬一是致死量,更不得拖,妄爺,莊園內可沒設備治療這種中毒症狀!”
瑟曦中途插了一句:“魏雲方纔來登門道歉了……煙總和她聊了幾句,人剛走,就這樣了。”
“去啓動直升機,立刻送醫。”顧筠爵異常鎮定,當即掏出手機聯繫醫院就位,順勢握住了溫斯洛的手。
秦無妄眉宇間多了抹難以言喻的陰戾,倏然抱起面色越來越差的顧煙蘿,往臥室外走,語氣森寒,下令:“給我把魏雲控制住,誰來都沒用!”
許寒跟在秦無妄身後,驚愕間,尋思這羣人做事向來不顧後果,秦無妄脾氣大,一言不合就能出人命,忙道:“既然事有可疑,人我先帶回局子裏,搶救要緊,你們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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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筠爵第一時間聯繫醫院,然後告知父母。
獨自抱着顧煙蘿,秦無妄第一時間抵達醫院。
“砰”一聲,搶救室的大門關閉。
秦無妄雙手捂臉,胸口冰冷,倚靠在冰冷的牆壁前,喃喃低語:“早上還好好的……”
顧鴻鷹和秦清尾隨而至,剛到不久,見秦無妄那擔心受怕的蒼白樣,走至他身邊。
“煙兒早前受那麼重的傷,都能像沒事人般嚷着要出院回家住,這次閉必然也不會有事的,別怕。”
秦清手裏攥着方帕,柔雅的安撫輕順了幾下秦無妄利落的碎髮,她也擔心女兒,可想想面前這廝如今只有自己女兒了,心裏、眼裏、命裏全是自己女兒,他自己還生着病,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怎麼會工業鹽中毒?”顧鴻鷹鐵青臉,滿腹疑問。
秦無妄聲音有些啞,眼瞳幽黑陰鬱,“魏雲來找她了,煙煙喝了杯茶……”
“魏雲?”顧鴻鷹語調雄渾冷酷,下顎線條緊繃,“又是蔣家起的頭?”話落,顧鴻鷹眸光浮沉,頭也不回的拿出手機,轉身離開,長廊中,還回蕩着他接通電話的慍怒命令聲,“幫我接國闕臺內線,我找一號有事相商!”
國闕臺,帝國統治者“上峯一號”居住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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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顧煙蘿出事後,許寒迅速聯絡特調局鑑證隊,抵達顧煙蘿的莊園取證搜查,尋找中毒原因,並將魂不守舍,一言不發的魏雲,帶回了特調局,暫時獨自看守。
狹小的審訊室內,白熾光線冰冷。
許寒扶額,盯着擱置在桌上,封存在密封袋中的茶杯,覺得棘手,面前坐着的可是帝國紀律檢查部長蔣霆風的夫人,帝國一號上峯的兒媳,這女人的身份,令人聞而生畏,聽上去簡直比顧煙蘿是顧鴻鷹女兒,還唬人,許寒無法輕易得罪。
因爲得罪魏雲,分分鐘能丟了烏紗帽。
但她若真不老實,他也絕對不會包庇隱藏真相。
“蔣太太,這茶杯上……有您和顧小姐的指紋。”
“杯中的亞硝酸鹽……您放的?”
魏雲沉默不語,不停的攪動手中早已揉皺的手帕,幽幽擡眸,和許寒對視片刻,繼而緩緩斂眸,神情透着哀色,楚楚柔弱中透着無所依靠的無助,要哭不哭的。
房間內鴉雀無聲。
很久,魏雲才說了話,“我要見律師,請幫忙通知我丈夫,我說在特調局有些麻煩,另外,很抱歉,在我丈夫和律師來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
魏雲極有禮貌,修養極好,無論是語調,還是舉止,都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莫名會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可即便如此,許寒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因爲,他看不透面前這個女人。
像藏得極深,迷霧一般。
許寒隨後給魏雲倒了杯水,聽聞鑑證隊的人從顧煙蘿莊園返回,便離開審訊室,任魏雲獨自呆着,去了鑑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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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如血般的斜陽揮灑入靜謐的病房。
顧煙蘿平靜的躺在病牀上,如瀑烏髮鋪散枕上,高錳酸鉀稀釋液洗胃,亞甲藍稀釋葡萄糖大量靜脈滴注,亞硝酸鹽的中毒症狀漸漸消退。
她被推出搶救室時,才被醫生告知家屬。
是近乎到達致死量的亞硝酸鹽服食。
如果不是顧煙蘿的身體機能異於常人,恐怕她現在,不是一具屍體,就是躺在重症監護室生命垂危,呼吸衰竭。
顧煙蘿的眼睛,睜的毫無預兆。
瞳孔靜默,神態冷傲。
窗外餘暉灑入玻璃,映亮她迷人無溫的眼瞳。
她直挺挺的坐起身,瞬間驚動了始終捂着她的手,彎腰坐在牀邊椅子上的秦無妄。
他赫然擡眸,就見顧煙蘿就要拔掉手背上礙事的吊針。
“煙煙,別。”他掌心裹住顧煙蘿冰涼的手,“安穩點,就當爲了我。”
顧煙蘿微擰眉,停住動作,忽覺一陣呼吸急促,胸悶頭暈,並伴有輕微噁心的不適感,微亂的心率迫使她靠回了病牀頭。
她喫力扶額,緩了片刻,才啞聲冷問:“我怎麼了。”
秦無妄眸色陰沉深冷,“過量亞硝酸鹽中毒。”
“……”可以,原來那杯茶裏,放的是亞硝酸鹽,誰會沒事喫工業鹽,她第一次喫,不知道效果竟然這麼強,自身機能都承受不住,竟還進醫院了,到底是丟了臉。
“魏雲投毒?”秦無妄眸底洶涌起陰戾,“茶裏的工業鹽,是她放的,對嗎?”
顧煙蘿覺得秦無妄問的話,沒毛病,卻不點頭,只是問:“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