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的行李，比來的時候還要少。
安芷原以爲會在定安多住一段日子，沒想到那麼快就要換地方。
“哎。”
一聲嘆氣，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安芷問裴闕，“我們現在要去哪？”
裴闕握住安芷的手，“去永寧。”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還不如直接去永寧。
“永寧刺史應該覺得我們會離開，或者回葫蘆島避避風頭。”安芷道，“但他應該想不到，我們會到他的眼皮底下去。”
裴闕說是，“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把永寧刺史拿下後，才能談後面的事。”
裴闕的想法是，拿下永寧刺史，以永寧這一帶爲根據地發展，等時機到了，再說回京都的事。
現在最重要的德安縣令已經換成自己的人，定安馬上也會有新的縣令到。
從許志安那裏，裴闕沒能拿到許侍郎的把柄，卻拿到了永寧刺史的把柄。
這一層套一層的，總能各個擊破。
~
半個月後
永寧城的鬧市區，新開了一家包子鋪，生意不好也不壞，每日到了下午就收攤。
安芷站到鋪子門口看了一眼，瞧着路上行人少了許多，喊冰露過來，“關門吧，今兒早點結束。”
冰露誒了一聲，喊來春蘭一起。
兩個人利落地關了門，再到竈臺邊上下面條。
“今兒熬了雞湯，用雞湯來打底，再加上爽滑的麪條，一定很好喫。”春蘭一邊說，一邊給擺好的碗裏勺雞湯，其中一碗還有雞腿。
冰露瞥到碗裏的雞腿，嘖嘖道，“按着你這麼喂，福生遲早要胖成豬。”
“胖一點又怎麼了？他本來就瘦成猴幹，更別說受傷後掉了好多肉，現在多喫一點纔是。”春蘭瞅了冰露一眼，“夫人都捨得給錢買雞，怎麼你就那麼不捨得？”
“我哪裏是不捨得了，是陶大夫說適當營養就好，肉腥別喫太多，影響恢復。”冰露嘆氣道，“要是能喫，整隻雞給福生喫都可以。”
福生從定安過來後，就一直在屋子裏養病，這兩天稍微好一點，可以出門走一走，但因爲肋骨斷了一根，走個兩步就要停下休息。
春蘭歪頭道，“陶大夫是說最開始兩天別喫，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該補就要補。”
先給福生撈了麪條，再灑上一把蔥花，春蘭解下圍裙，“我去喂福生喫，你們不用等我。”
說完，沒看到冰露一副無奈的表情，春蘭就快步去找福生。
福生的指甲蓋已經結痂，但因爲傷的地方太特殊，到了今天，春蘭都要堅持喂福生喫飯。
到了福生的屋子後，看到福生又坐在書桌邊上，春蘭的火氣蹭蹭往上撞，“啪”地把碗放下。
“不是跟你說了很多遍麼，不要起牀不要起牀！你個小腦袋瓜裏想的都是什麼東西？要看書不能在牀上看麼，幹嘛非要起來，你是嫌你的傷好得太慢是嗎？”春蘭一口氣說完，搶下福生手裏的書，“行了，先喫飯吧。”
福生的眼珠上下瞟了下春蘭，小聲地猶豫道，“春蘭姐姐，我自己來吧，我手都好了。”
“好什麼好，你沒看到小拇指都裂開了嗎？”春蘭給福生使了個眼神，示意福生躺到牀上去，等福生乖乖躺好後，春蘭纔開始喂福生吃麪條，“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也就是看你和我弟弟一樣乖，才這麼認真地照顧你。”
嘆了口氣，春蘭想到沒進安府的時候。
其實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但春蘭就記得在家那會，有個小弟弟會偷偷地往她嘴裏塞喫的。
那會家裏窮得要賣女兒，誰都喫不飽，春蘭已經忘記弟弟塞了什麼東西給她喫，就記得很香很好喫。
一口口喂完福生，再用湯勺喂福生喝雞湯，“你得多喫一點才能好得快，咱們到永寧半個月了，姑爺和夫人都把鋪子開起來了，你卻還沒好。早點好全，就能早點幫忙幹活，別想着偷懶。”
福生喝完所有的湯之後，實在是飽得厲害，但面對春蘭的絮絮叨叨，他又不敢說太飽了。
春蘭替福生擦了擦嘴巴，就像照顧小孩兒一樣，細聲叮囑，“待會陶大夫來給你換藥，你要是疼就和他說，他成日裏喝得醉醺醺，下手沒個輕重。”
福生搖頭說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你少騙我！”春蘭哼哼道，“每次換藥，你腦門都出了一排又一排的汗，當我眼睛瞎嗎？”
福生被春蘭說得低下頭。
行吧，他聽話就是。
看福生乖巧點頭，春蘭才滿意離開。
等春蘭回到鋪子時，看到大家都在等她，不好意思道，“不是說了你們先喫麼？麪條糊了就不好吃了，幹嘛又要等我？”
安芷看到春蘭回來，拿起筷子開始吃麪條，“冰露說今兒有你最喜歡的烤鴨，就想着等你一起來喫，快些坐下吧，再不快點喫，面真的要糊了。”
春蘭誒了一聲好，大家一起吃了起來。
鋪子是帶後院的。前頭臨街的店面用來做生意，後面的房屋拿來住，在院子裏有個空地，看到空地的時候，春蘭就立馬來了精神，說餘氏給的種子她都帶來了，這會種下去還來得及。
所以飯後，安芷就帶着春蘭和冰露去後院種菜。
裴闕也要跟着一起，但被安芷拒絕了。
“咱們說好了的，我現在是寡婦，白日裏你不許跟着我。”爲了不暴露身份，這次開鋪子，只有安芷一個人出面，並且對外說是寡婦。
至於裴闕，則一直沒有出面，正好他最近在養手臂，每天都要鍼灸。這也是安芷每天只在上午開業的原因，到了下午就關了門，省得其他人不小心進了後院。
裴闕委屈道，“我就是跟你一塊去拔草，又不是要做什麼，難道這樣都不行嗎？”
安芷搖頭說不行，“你去帶悅兒吧，她現在會笑了，你多和她玩一玩，你那手就別拔草了，好不容易有根手指能動，可別再壞了。”
說完，安芷把裴闕往樓上推了下，“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