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珠定定看着吳長貴道:“我讓你去查一件十幾年前的兇案。”
吳長貴眉頭一蹙,少夫人如今正還是靜心養胎的時候,怎的要查一樁兇案,還是十幾年前的兇案?
“但憑主子吩咐,”吳長貴忙道。
沈鈺珠看着吳長貴道:“十幾年前東海海域沿岸的小漁村,一夜之間村子裏的人全部被燒死了。”
“你調動天機門的人去排查一下想着十幾年間沿海有哪些小漁村遭過火災。”
“再去查查這些漁村裏可有外來人員?”
“附近的驛站,市鎮之類的也需要一一排查。”
“查得差不多了,你派人將消息儘快送到京城來,告知與我便是。”
沈鈺珠說一樣,吳長貴就記一樣。
許久吳長貴這才從側廳裏走了出來,站在門庭處的時候,已經渾身都被汗珠溼透了。
這事兒可是真的難辦,一切都毫無頭緒,也不曉得是牽扯到了京城裏的誰,越想越是心驚。
他忙急匆匆走了出去,但凡是世子爺和少夫人的差事,總得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纔是。
沈鈺珠剛送走了吳長貴,這邊卻迎來了一位貴客。
顧落霞同斛律長風一起前來拜訪,顧落霞和親柔然的事情雖然有些緊張也算是安頓了下來。
按照大周的嫁娶禮俗,遠嫁的女子,在嫁人前要帶着自己的夫君來孃家門上拜別。
顧落霞與江餘年和離的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同自己遠在涿州的孃家人說一聲。
不想和親的消息緊跟着來了,她這邊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想來想去,京城裏能稱得上是她的孃家人的,大概只有沈鈺珠了。
今兒她本來想一個人來看看沈鈺珠,可這幾天斛律長風這個混賬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纏在她身邊。
說些不着調的話兒,做一些不着調的事兒,直到將心煩意亂的顧落霞氣紅了眼,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就這樣斛律長風像是一條討人厭的狼尾巴,掃着顧落霞的裙襬,跟着她一起走進了永寧候府的正廳。
沈鈺珠得了消息忙命張媽去後廚吩咐廚娘做一桌酒菜,這可能是自己和顧落霞在她和親之前見得最後一面了。
沈鈺珠剛走進正廳就看到顧落霞坐在客位上,端端裝裝的,旁邊的那個斛律長風卻甩着一頭小辮子,眉飛色舞的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顧落霞的表情又氣又急,還帶着幾分羞澀,倒是比剛剛和離後的狀態多了幾分生動。
宛若整個人從巨大的悲傷中一點點的活了過來,莫名的鮮明瞭起來。
沈鈺珠又看向了斛律長風,那廝高大的身軀替顧落霞當着窗戶照射進來陽光,免得她擡起頭眼睛被光線刺到。
他就那麼叉着腰,粗礦的像塊兒石頭。
人人都這麼說他,其實斛律長風這廝精明着呢。
“落霞,長風王爺,”沈鈺珠走了進來。
“鈺珠,”顧落霞忙站了起來,繞過了擋着的斛律長風,朝着沈鈺珠走了過來。
斛律長風也轉過身,笑看着面前的兩個女子,視線更是落在了顧落霞的身上,帶着幾分別樣的專注。
中原女子就是不經逗,他如今也是閒來無事,只等一切儀程準備好後,就帶着顧落霞回柔然。
如今他是真的閒,可京城裏的也沒有什麼可以玩兒的地方。
能玩兒的,之前他都玩兒過了,即便是京城裏的酒樓也挨個兒吃了一遍。
想找個人說說話,實在是和那些文縐縐的大周貴族說不來什麼。
和自己的王叔斛律欽說?可算了吧?
那人就是一塊兒冰,自從那個大周和親來的王嫂雲昌公主死了之後,自己的王叔就更加沉默了。
他還不至於受虐到去王叔那裏討不自在,現在只能和他名義上的小妻子逗悶子。
這下子不當緊,這個女人越瞧越是合乎他的脾氣,他甚至提出來他們乾脆假戲真做,做一對兒真夫妻算了。
斛律長風一向都是想到了什麼,必然會馬上付諸於行動,結果被這個女人狠狠賞了兩格大耳光子,這才消停了。
沈鈺珠牽着顧落霞的手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一邊早已經自顧自落座的斛律長風笑道:“王爺,我家世子爺剛從邊地買了一些良駒回來,王爺要不要去看看。”
沈鈺珠本來想和顧落霞單獨說說話,現在斛律長風卡在這裏,當真是彆扭的很。
中原男子可沒有這樣的,即便是妻子會見閨中密友,他竟是也能跟過來,這算什麼事兒?
現下沈鈺珠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讓他暫且迴避一下。
不想斛律長風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笑道:“良駒?本王見得多了,沒意思。”
顧落霞一路上被他纏得煩死了,如今終於壓不住心頭的火,冷冷笑道:“王爺坐在這離聽我們兩個女子說話有什麼意思呢?”
“這還沒有嫁到柔然,王爺就這般拘着我,以後還怎麼過日子。”
“我是個人,又不是個賊,王爺何必處處看着,時時守着。”
“我既然答應王爺,陪着王爺去柔然演出這麼一齣子戲碼,王爺儘管放心。”
沈鈺珠不禁暗自詫異,顧落霞這個姑娘絕對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更不可能這樣呵斥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還是柔然的王爺。
不曉得斛律長風到底對顧落霞做了什麼,讓這個丫頭氣成了這個樣子。
斛律長風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絲毫不惱。
“罷了,罷了,本王也是想多陪陪你,你倒是給本王上綱上線的,算了,本王不陪着你了。”
斛律長風緩緩站了起來,衝沈鈺珠微微抱拳道:“本王告辭,對了,一會兒本王還是要來這裏用飯的,請幫本王準備好碗筷。”
沈鈺珠眼角抽了抽,貌似有些明白顧落霞的苦衷了。
這個男人太黏人了,她總覺得慕修寒是個粘人的,斛律長風這個粘性是慕修寒的十倍不止。
沈鈺珠總不能將柔然的王爺趕出飯局,點了點頭笑道:“王爺是永寧候府的貴客,自然是該好好招待的。”
斛律長風這才滿意的笑了笑,轉過身很認真的看着顧落霞。
“王妃還需要買些什麼,本王這就去鋪面裏買給你。”
“多謝王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不必破費,”顧落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