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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不堪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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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鈺珠看向慕修寒的後背,頓時整個人愣怔在那裏。

    上一次她在破廟裏救了慕修寒的命,彼時慕修寒浸泡在褐色藥湯裏。

    她也沒有特殊癖好在那樣危急的境況下,細心查看一個陌生男子的身子。

    此番細細看了過去,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修寒的身體健壯修長,脊背上的肌肉紋理分明,顯得寬闊挺拔。

    只是整個後背上到處是傷痕,有剛剛受了杖責留下來的傷,更多是陳年舊傷。

    她雖然不精通岐黃之術,可因爲上一世見多識廣,也曉得江湖中的一些常識。

    看着慕修寒脊背上的這些傷痕,差不多應該是在他幼年的時候就有了。

    她狠狠倒吸了一口氣,不知道這個人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只聽聞當年文氏懷了身孕卻被人傳出來和一個神祕男子有染,惹得永寧侯爺勃然大怒,將她趕出了侯府。

    此後文氏便消失了兩三年的時間,後來文家人到處花銀子打聽,說是文氏產下孩子後,得了瘋病。

    人在寒冬季節凍死在街頭,被異鄉的好心人用破席捲了起來,葬在亂葬崗。

    至於那個很有爭議的孩子,也不曉得哪兒去了。

    直到二十年後,慕修寒是江湖中神祕門派的門主,還是七皇子的心腹。

    當他重新回到慕家,身份已不再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而是大周第一世家慕家的世子爺。

    只是不曉得這二十年,面前的男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怎麼?害怕了嗎?”慕修寒淡淡笑道。

    沈鈺珠忙回過了神,將手中的膏藥一點點塗抹在他背上的傷口處。

    她頓了頓話頭道:“不害怕,只是好奇。”

    “世子爺身上的這些傷怕是很小的時候留下來的吧?”

    慕修寒定了定神,許久纔不以爲意笑道:“都是小時候留下來的。”

    “我記得有一次我餓極了,和路邊的野狗搶食,被野狗咬傷。”

    “左側的那條傷疤,看到了嗎?”

    “那是殺一個江湖劍客的時候,被那傢伙的劍鋒砍的!當真是兇險,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還有右側下面的那條口子,一次被個下作小子下了毒,我自個兒用刀子在中了毒箭的地方,挖出來一塊兒肉。”

    慕修寒談論起自己身上的傷疤,沒有絲毫的難過,像是如數家珍。

    他越是這樣說,沈鈺珠越是覺得心頭堵得慌。

    她細心地幫他上藥,認真聽他說話。

    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難得顯出了幾分溫馨來。

    那一瞬間沈鈺珠心頭生出了一抹觸動,覺得自己和慕修寒就像是兩個互相舔傷口的困獸。

    被這世間狠狠殘害過,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類,倒也分外的珍惜。

    突然暖閣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多時門口守着的婆子低聲稟告。

    “世子爺,少夫人,二爺來看世子爺了!”

    沈鈺珠拿着藥瓶的手微微一僵。

    心頭突地跳了起來,她陡然想起來上一世的那個銀髮少年。

    上一世她曾經發過誓,若是有來世,她一定好好報答對她好的人。

    即便是萍水相逢的銀髮少年,給了她最後一點子尊嚴,她也要回報。

    只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再世與他重逢,竟然站在敵對的陣營中。

    沈鈺珠忙將藥瓶收了起來,扶着慕修寒歪靠在迎枕上,取了一件錦袍幫他穿上。

    剛忙完這些,暖閣的珠簾已經打了起來,慕修明緩緩走了進來。

    沈鈺珠忙起身迎了過去。

    慕修明長身玉立,卻又單薄得像一張紙。

    他走進暖閣,衝沈鈺珠和榻上的慕修寒躬身行禮道:“小弟給長兄和嫂嫂見禮。”

    他說罷起身,命左右的隨從將一些療傷的藥膏和補品端了進來,一樣樣擺放在桌子上。

    人蔘,鹿茸,冬蟲夏草,還有那些白玉瓶子,也不曉得是些什麼。

    不過一樣樣看過去,價值也不菲了。

    沈鈺珠忙笑道:“二弟客氣了,快請坐!”

    慕修寒看着他,神情淡淡。

    自己這個弟弟,若是別的人以爲是個實打實的病嬌,那可是真的理解錯了。

    自己的弟弟,他清楚得很,絕獨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之前還派了頂級刺客沿路要將他和沈鈺珠殺掉,如今還能端着一副好神態過來扮演兄弟友愛的戲碼,當真是厲害。

    “二弟,這麼晚了,你的心意我領了,回去歇着吧。”

    慕修寒不想和他廢話。

    慕修明忙笑道:“大哥莫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不成?”

    他神色定了定,淡淡笑道:“我曉得大哥當真生了二妹妹的氣。”

    “可畢竟咱們都是親兄妹,沒有隔夜的仇,她也是個不懂事的,這一遭她也怕了。”

    “大哥今兒說得對,咱們慕家不能沒有了規矩。”

    “還望大哥不要氣壞了身體,好好養傷,若是需要些什麼藥材派人去小弟那邊取了來便是。”

    他的聲音很好聽,宛若山澗中泉水叮咚而過的悅耳。

    清潤中帶着幾分明朗。

    他低頭微微一笑:“小弟那邊別的不敢說什麼,唯獨藥材是夠用的。”

    他這一笑,倒是帶着幾分苦澀,卻給他清俊的眉眼添了幾分悽楚。

    沈鈺珠的眉頭微微一蹙,心頭第一次升騰起一抹糾結來。

    她明白現在他能從牀榻上爬下來,還能過來探望慕修寒絕對是因爲慕修寒拿過來的血蔘起了作用。

    可這個人不知道的是,血蔘是救命的良方,貪多了就是要命的毒藥。

    慕修寒現在只想和沈鈺珠獨處,不想這個病秧子過來打擾。

    他冷冷笑道:“二弟有心了,需要的話我自會去取,整個慕家都是我的,何況聽雪堂裏的幾味藥材?”

    慕修明猛地一愣,眼底的那一抹寒涼掩藏了起來。

    他隨後緩緩起身衝慕修寒躬身行禮道:“大哥好生休養,小弟告辭了!”

    “等大哥身上的傷好了,小弟設宴請大哥過來喝幾杯!”

    慕修寒真的被這人的臉皮驚着了,他難道不曉得他有多嫌棄他嗎?

    “鈺珠,你幫我送送二弟!”

    “是!”沈鈺珠忙應道。

    現在慕修寒不能下牀,只能她來送客。

    “有勞嫂嫂!”慕修明笑道。

    沈鈺珠將慕修明送出墨韻堂的正門,隨後站定在門庭處看着他在兩個小廝的扶持下才能堪堪行走。

    她心頭的糾結更是沉重了幾分。

    一面是丈夫的敵人。

    一面是前世的恩人。

    到底該如何取捨?

    “二弟請留步!”沈鈺珠終於喊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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