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提議雖然沒有放在明面上,可藩王們在京城也各有眼線,總能打聽到一些機密,父王也與他們三個當差的兒子提起過。
如今,皇祖父去了,魏昂會怎麼做?
理智上,魏曕覺得父王不能進京反而是好事,去了,就怕回不來。
不過,他與皇祖父只見過一面,沒什麼祖孫情分,父王卻不一樣。
設身處地,如果父王把他丟到外地到死也不肯見他,魏曕也受不了。
腦海裏各種事情,直到三更天魏曕才終於有了一點睏意,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好像是父王那邊!
魏曕悄悄起牀,一手持劍放在身後,一手悄悄打開自己這邊的房門,側目看去。
燕王揹着手,輕步走在走廊,冷不丁就對上一條門縫,還有兒子防賊似的模樣。
目光相對,燕王停下來。
魏曕拉開門板,出來後習慣地左右觀察過,一邊將劍收入劍鞘,一邊低聲解釋道:“兒子聽到異響,不知是您。”
夜都這麼深了,兒子竟然能聽到那一點小動靜,燕王笑了笑,目視前方道:“走吧。”
魏曕便跟着父王走到了院子裏。
今日是三月十八,半空一輪明月微缺。
院中有一石桌,燕王在一把石凳上坐好,看看月亮,吩咐魏曕:“去找壇酒來。”
魏曕來時就記下了這處院子的格局,直接朝廚房那邊去了,很快就提了一隻酒罈、兩隻海碗來。
替父王倒好酒,他纔在旁邊坐下。
燕王也不說話,一碗一碗地喝了起來。
魏曕不動,眼看父王要倒第三碗,他終於伸手按住酒罈,低聲道:“父王,您晚飯喫得少,縱酒傷身。”
燕王抓着酒罈不松,拿眼睛瞪兒子:“鬆開。”
魏曕不松。
燕王眼神更冷。
魏曕腦海裏忽然浮現去年殷墉祝壽那晚的家宴,老爺子高興得想喝酒,被殷氏數落了一頓。
魏曕便道:“殷老好酒,近兩年殷氏卻管着老爺子不許他喝多,自言她寧可一時不孝,來換老爺子百歲時她仍有孝可盡。”
燕王哼道:“所以你也學她,來管老子?”
魏曕默認。
這片刻僵持的功夫,燕王肚子裏的酒就開始燒了起來,一直喝可能還沒感覺,一旦有了感覺,那一醉方休的興致也斷了。
燕王有氣,一巴掌拍在兒子的手腕上。
就這,魏曕也沒有鬆開酒罈。
燕王懶得看他,換個對面的凳子坐着,背對兒子,仰頭望月。
過去不知多久,燕王好奇兒子在做什麼,回頭看看,就見兒子平平靜靜地回視過來。
說陪他吧,這兒子一個字都不說,說敷衍吧,這兒子目光清明,又沒有半點不耐煩。
燕王氣道:“你來做什麼?”他剛沒了爹,心裏難受,兒子就不知道哄哄他?
魏曕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只是擔心有刺客,查看的時候被父王發現,然後,父王叫他一起出來。
燕王也想起來了,指着客房道:“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魏曕不走,終於道:“我陪您坐會兒。”
燕王嫌棄道:“不用你陪!”這兒子悶嘴葫蘆,根本不懂什麼叫陪。
魏曕繼續沉默。
燕王看着兒子冷冰冰的臉,想起兒子開門時謹慎的樣子,莫名又笑了。
笑着笑着嘆口氣,他起身道:“行了,夜裏涼,咱們都早點歇吧。”
魏曕便一直將父王護送到門口,再退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