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說話的男人究竟是誰?爲什麼會跟李歆有這麼熟稔的語氣,而且聽起來這聲音還格外陌生,不像是店裏的人。
李默一下子將門給推開,按照慕容霽的耳力,本是可以聽出來動靜的。
只是他一心忙着跟李歆講話,完全沒有在意到外面的情況。
何況這麼晚了,誰能料到李默居然會出宮,特意到這裏來。
門一打開,慕容霽和李歆分別擡頭看向來人,都是一驚。
燭火晃動中,李歆因爲有微醺的醉意,青絲鬆散地披在肩膀上,姣好的面容顯出一抹紅暈。
慕容霽則是面冠如玉,五官在光影中顯得深邃俊美,兩人不遠不近地坐着,把酒言歡,竟像是說不出的默契。
只是這畫面落在李默的眼中,簡直刺眼到了極點。
他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直直看向慕容霽,眼中怒氣升騰。
李歆放在被子,面露疑惑:“太子殿下,您怎麼突然到這裏來了?”
“歆歆,他是誰?”
李歆一聽到李默質問的語氣,就暗道不好。
她對李默非常瞭解,他一定是生氣了纔會這麼冷漠地質問。
明明她和雨齊也沒什麼呀,可不知爲何,她被李默的目光盯着莫名有些心虛。
沒辦法,李歆只能強裝鎮定地解釋:“哦,你說雨齊啊。他是我店裏新聘用的夥計,正巧我有些無聊,讓他來陪我喝兩杯。”
李默越發不悅,不贊成地看着她:“本宮問你,今晚是什麼日子?”
李歆神情一滯,訥訥地說:“宮裏不是設宴嗎,太子爲何會出宮至此,莫非熙光殿的宴會這麼快就結束了?”
“看來你也知道,今晚熙光殿有宴會。母后生辰,闔宮上下無人不在慶賀,連宮外的晚輩也都座無虛席,全場唯獨缺了你一人,你覺得像話嗎?”
面對李默劈頭蓋臉的指責,除了沉默之外,李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越發不滿起來:“你讓人告訴本宮,說是‘昭花’有重要的事情無法脫身,所以不得不缺席了壽宴。可本宮到這裏之後看到了什麼,你在喝酒,身邊還坐着一個看着就不正經的男人,這就是你口中的要事嗎!”
慕容霽蹙眉,不正經的男人?
誰不正經了,他明明一本正經好嗎!
李歆抿了抿嘴脣:“你誤會了。剛剛有一批貨有問題,我特意來清點一番,隨後算了算時辰,再折返回宮裏赴宴已經來不及了,索性就留在店裏,這樣也不會打擾到你們的流程。”
“那前幾日呢,前幾晚你爲什麼都留在店裏不回去?本宮正好公務繁忙沒有空閒過問你,你就不管不顧,直接連未央宮都不回了是嗎?要是本宮不來找你,你還打算在這裏留宿到什麼時候?”
“我以前也經常住在店裏的,這裏本來就是我的住所之一,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再說之前你也沒有要求過我每日都回宮,或是每日都向你報備,爲什麼現在這麼大火氣?”
李默復又看向慕容霽,伸出手指了指他:“這男人什麼時候到你店裏的?本宮上一次到店裏來的時候,他可不在。”
“雨齊纔剛來幾日。”
“怪不得。”
他冷嗤了一聲:“怪不得你沒日沒夜地逗留在‘昭花’,原來是被男狐狸精勾了魂,樂不思蜀啊?”
慕容霽瞪大了眼睛,誰男狐狸精了,李默真是一如既往地討人厭啊。
李歆同樣沒想到李默會說出這樣的話,臉色一下子變了。
“太子,您怎麼會這麼想?我留在店裏真的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今晚找他喝酒,也只是巧合罷了,我們平日裏根本沒什麼交集。”
李默不耐煩地打斷她:“這男的到底是什麼人?”
慕容霽怕李歆交代不清,只好開口說:“我本是一個閒散商人,四處遊離經商,因爲想在鳳陽城待上一段時間,就用珍珠跟老闆做了交易,換得一個臨時的安身之地。”
“閒散商人?所以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了?”
李默冷冷盯着他,話卻是對李歆說的:“本宮以爲,你從來都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當不會將一些不明不白的人招攬到身邊,以防落下禍患。可這男人分明身份不清,你卻將他留了下來,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他並不是壞人,且有非常難得的珍珠。我覺得能換取那些珍珠,不過是他一個住處,不是什麼大事。再說我這裏的夥計聘用的時候也沒有過分講究,旁人可以,雨齊當然也可以。”
“李歆,你敢不敢跟本宮承認,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李歆莫名其妙地看着李默:“我已經解釋過了,你要怎樣才能相信?難道你我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是你行事出格在前,本宮纔會起疑。是你李歆心目中這等無關緊要的人都勝過本宮和母后。更是你接連數日不回,彷彿這裏有什麼吸引你的東西。除了他之外,本宮想不到還有別的了!”
她咬了咬嘴脣:“我之所以留在店裏,是爲了幫皇后娘娘做生辰禮物。之所以收下那批珍珠,也是爲了禮物。”
李默愣了一下:“當真?可你既然是爲了送禮,論理也該送完了,今夜又爲何還是出宮。”
慕容霽知道李歆不想說,他雖然是盼不得他們能撕破臉,最好分道揚鑣。
可是誤會深了,眼下最難過的只會是李歆。
他只好替她說:“因爲皇后娘娘將老闆送的禮物給扔了,說是鋪張浪費,很不喜歡,還將她斥責了一通。”
“雨齊!”
李歆想要制止他,但慕容霽已經說出口了。
他幽幽地補充道:“這本來就是實情,你在這裏忙了好幾日,日夜不休,甚至手指都受了傷。可是一腔心意就平白被人踐踏了,任憑是誰都不會好受。今晚不過也是因爲太過傷心了纔會到店裏躲個清淨,還要受到太子這般苛責,我也是替你感到惋惜罷了。”
李默眉心鎖得更深:“他說的是事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