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混沌中,袁非依坐在棲梧殿裏,突然聽到了幾道鐘聲。
她原本被一直關着,精神有些萎靡。
可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人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是,宮裏的喪鐘?”
袁非依心頭一緊,忙揚聲喊來流光:“流光,流光你快過來!”
天色剛剛亮,流光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小跑到了袁非依這裏來。
“皇后娘娘。”
袁非依急切地抓住了她的袖子:“你聽到了吧,剛剛外面是不是響起了幾聲鐘聲。那是喪鐘的聲音,宮裏有人故去了?本宮方纔精神不太振作,所以沒聽清楚,你聽到了究竟有幾聲嗎?”
“是三聲,娘娘,奴婢確鑿地聽到了三聲。”
“三聲,爲何會是三聲?”袁非依只覺得腦子都快要炸開了,按照宮中慣例,如果是皇帝或者太上皇、太后故去,通常都是五聲鐘響。
皇后出了事故去,一般是四道鐘聲。
而三聲……是貴妃或者封了妃位的女子。
這宮裏頭總共只有三個妃子,那德妃和嫺妃的身子瞧着又一向是硬朗康健的,唯有一個許曼欣,身體孱弱。
許曼欣!
袁非依再也坐不住,發瘋一般地往外跑去。
流光見狀跟在後面又是追又是喊:“皇后娘娘,您現在要去哪裏啊!您還在被禁足當中,皇上不讓您去任何地方的呀!”
果然到了外面,侍衛一見到她往外走,就幾個人一瞬間攔了上來。
“皇后娘娘,您不能離開棲梧殿,皇上說了,在沒有他的命令之前您不可以走出去半步,還請您不要讓我們爲難。”
“滾,都給本宮滾開!今天本宮一定要出去,誰都攔不住!”
侍衛對視了一眼,更加重了防護:“您真的不要違抗聖意了。皇上現在還在氣頭上,如果您再做出違抗他命令的事情,豈不是激化了矛盾。還請您冷靜下來,先行回去吧。”
袁非依看向遠處,幾隻白鳥從宮牆上方的空中齊齊飛過去,發出悲愴的哀鳴聲。
這聲音聽得她心裏一陣發慌,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你們可曾聽到了宮裏的喪鐘聲?”
侍衛嘆了口氣:“似乎是聽到了。”
“珍貴妃她,她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
一個侍衛沉重地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回娘娘,昨日珍貴妃來過這裏,想要探望您。但是皇命不可抗,她無法自行入內,就只能折身回去了。後來聽說……”
“聽說什麼?”
“聽說珍貴妃路過湖邊的時候,被宮裏的一個小太監算計,一時不察被人推進了冷湖之中,再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之後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了。”
袁非依痛苦地捂住了嘴巴:“珍貴妃被人推到了湖水裏?這麼冷的天氣,湖面上的冰還沒有完全消融,她那麼虛弱的身體如何能承受的住?”
流光見她狀態不好,忙上前扶着她:“娘娘,您先不要激動,萬一不是珍貴妃出事呢。要不然派個侍衛去打聽清楚了再來彙報吧,反正您再怎麼着急,也是出不去的呀。”
誰知袁非依卻像是鐵了心一般,竟是從頭上取下了一根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所有人見到這一幕都嚇得變了臉色。
流光直接尖叫了起來:“皇后!您這是在做什麼,快放下,快快把簪子放下,這會刺傷到您的!”
袁非依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守着棲梧殿的侍衛。
“讓本宮出去,否則本宮今日就自裁於此。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中宮出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們的命。放本宮走,本宮今日一定要去見珍貴妃。要是事後皇上他追究下來,所有罪責,本宮願意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
見到她一副不出去就不罷休的樣子,侍衛們哪裏還敢阻攔,都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邊是妥協了。
流光兀自鬆了口氣,袁非依這纔將簪子放回袖子裏,大步往外走去,徑直去往許曼欣的宮殿。
臨近寢殿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唏唏噓噓的哭聲。
袁非依渾渾噩噩地往裏走,一路上不停地有人注意到她。
宮人一方面不明白皇后已經被禁足了,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但又紛紛向袁非依行禮。
可不管他們說什麼,袁非依什麼都聽不到。
那些呼喊聲,哀嚎聲,統統都成了一團團的白霧,籠罩在她的心上。
滿天白霧,遮天蔽日,將所有的感官都給封鎖住了。
袁非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踏進了那間屋子,是怎麼穿過衆人,在所有人震驚和傷心的目光中,來到了許曼欣的牀前。
翠竹跪在地上哭個不停,聽到動靜下意識地擡起頭,就看到袁非依的身影。
她脫口而出:“皇后娘娘,您怎麼來了?”
趙輕丹跟着擡頭看過去,卻見袁非依一下子撲到了牀前,死死地拉住了許曼欣的袖子,連慕容潯在這裏她都恍若未見。
“珍貴妃,你怎麼一直在睡覺啊?昨日,你不是想去見我嗎,可聽說你沒能見到我,所以我自己主動來了,你看看我呀。”
許曼欣安靜地躺着,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僵化,失去了原本的溫暖。
所有手指摸起來也是冷冰冰的,不再有往日的暖意。
袁非依不依不饒地看着她,不停地喊她的名字:“珍貴妃,許曼欣,許曼欣。”
她像是跟自己較勁兒一樣,開始用力地推搡她。
“起來,你起來!”
慕容潯一把按住她的動作,將她往地上一推:“走開,別碰她!”
可是袁非依壓根不去管慕容潯的怒氣,又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許曼欣身邊去。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你纔跟我拉過鉤,說會一直陪着我的。你答應過的,爲什麼要失約,爲什麼!”
袁非依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這一刻,她身爲皇后的端莊儀態蕩然無存,可她對自己的狼狽全然不顧,除了許曼欣,她的眼裏再沒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