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只是冷嗤了一聲，並沒有再說什麼。
她也曾經是京城那些貴族少女中的一員，她也是在自己祖母膝下當成大家閨秀來教養的女孩子。
當然知道這些少女們那一顆顆無知的腦袋裏每天裝着的都是什麼。
只是見着喬玉言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惦記着那些華而不實的繡品，惦記着家長裏短你來我往的人際關係，就覺得有些可笑。
不過這不影響她的計劃，更何況薛大家在南方的影響力不容小覷，既然能讓喬玉言去見一見，那就見一見好了。
有她的默許，加上那位張太太的牽線搭橋，喬玉言果然在第二日便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薛大家。
只是與想象中的不大一樣，這位薛大家的態度十分冷淡，只是在看到張太太的時候，才露出一種勉爲其難不得不答應的樣子來。
喬玉言終於得以走進這座在許多人口中津津樂道的繡坊。
說是繡坊，其實也兼顧了布坊和染坊。
薛大家的這個地方佔地極大，分爲了好幾塊地方，裏頭忙忙碌碌的都是一羣年輕的女孩子，從她們的穿着打扮上看得出來，家境都十分一般。
張太太幾個人跟在薛大家後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被這裏的一些東西弄髒了自己的衣裙。
只有沈婧全程臉色冷淡地跟着，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情況。
終於穿過最後的繡坊，喬玉言等人跟着薛大家上了她的小樓，小樓一共有三層，第二層便是薛大家教授親傳弟子刺繡的地方。
裏頭坐着幾個年輕的女子，都在一絲不苟認認真真地穿針引線，旁邊的牆壁上掛了許多已經完成了的繡品。
薛大家將她們引了進去，語氣十分冷淡，“你們自己自己看吧！看上了哪幅，自取就是了。”
衆人便都跟着進去了，那幾個繡娘也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退到了一旁。
衆人便一幅一幅地慢慢看過去，看一幅便贊一幅。
喬玉言卻只是慢慢地往前走，並沒有任何表示，張太太不由疑惑道：“姑奶奶不是喜歡繡品麼？怎麼不見說一句話？總不會這裏沒有你看中的東西吧？”
喬玉言但笑不語，等人端了茶上來，便坐下來喝茶了。
那張太太便由着其他人去欣賞，自己跟了過來，“姑奶奶當真看不上這裏的東西？”
這話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角落裏站着的幾個繡娘臉上便露出了不忿的神色來，很顯然對喬玉言這樣的態度十分不滿。
喬玉言喝了口茶才淡淡道：“大約是我期待過高了，這樣瞧着……不過爾爾。”
這一句話讓張太太的臉上有些尷尬起來，而其他人方纔還剋制的臉色這會兒已經全然變了。
有個大約脾氣外放些的繡娘便忍不住了，剛要上來說什麼，就被人給拉住了。
薛大家的目光終於轉到了喬玉言的身上，語氣有些涼涼的，“讓這位貴客失望了，我們這裏的水平就只有這麼多，既然如此，那也不便再浪費貴客的時間了，或許這位貴客可以去別處看看。”
這話說出來，那角落裏的幾個繡娘臉上的不忿之色便收了回去，反倒揚起了幾分淡淡的驕傲。
很顯然她們對自己的的作品非常有自信，認定別處也找不到比她們技藝更好的。
喬玉言掏出帕子輕咳了一聲，然後才轉向沈婧問道：“你見過宋姐姐的繡技沒有？”
她也並不等沈婧回答，就自顧自地說道：“我們這些人當中，我就罷了，一向偷懶偷得多，正經荷包都繡不出一個，但是宋姐姐的繡工可是下了苦功夫的，當時我家弟弟滿月的時候，她送來的那幾件小人衣服，着實叫我驚訝！”
說完她站起身，目光重新自牆面上的那些繡品上劃過，無奈道：“這裏的這些繡品，在我看來，甚至有些還不如宋姐姐繡的，也確實是有些讓我失望。”
其他人都不知道她說的宋姐姐是誰，但是很顯然，喬玉言這話說出來，簡直就是在打薛大家這繡坊的臉。
張太太的臉色有些難看，更難看的是那些繡孃的臉色。
薛大家卻反倒像是平靜了下來。
喬玉言便笑着轉向她道：“我今日過來，是誠心誠意地想要求幾幅上等的繡品回去的，薛大家這未免有些太敷衍我了吧！”
薛大家剛開始只是垂着眼睛，聽到喬玉言這話，才慢慢地擡起眼眸看向她，良久才道：“這麼說來，你那位宋姐姐是師成曹娘子了？”
喬玉言瞧瞧捏緊了衣袖，臉上露出兩分疑惑，“這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又轉向沈婧，“是嗎？”
沈婧冷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
“曹娘子？！”有人驚呼出聲，“是那個南薛北曹的曹娘子？”
但是沒有人理會，薛大家臉上卻有些難看起來，“這位貴客既然認識曹娘子的傳人，看不上這些凡品也正常，你想要我的東西，並非不肯給，只是還得要出得起價錢纔行。”
喬玉言聞言便笑了，“我大約還沒有到買幾幅繡品都要細細考慮的程度，對吧，沈姐姐？”
沈婧嘴角抽了抽，隨即淡淡地笑道：“誰不知道你財大氣粗，你若真想要，便把薛大家這間繡坊盤下來吧！”
薛大家冷笑了一聲，“這也得看我樂意不樂意。”
說着轉身出去，似乎是要上樓，走到一半又忽然道：“三樓是我自己的地方，這位貴客要看我的繡品可以，但是其他人不得入內！”
“不行！”沈婧立刻出聲反對，“我必須要跟着進去。”
“這就是不想買了？”薛大家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冷笑地看着她們，“這是我的規矩，我的屋子，可不是什麼菜市場，容得下那麼多人吵吵嚷嚷。”
這一下子就僵持了起來。
喬玉言便皺了眉，猶豫着商量道：“那……能不能薛大家您帶我進去，讓我沈姐姐在門口看着，她也着實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只要她不踏進那個門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