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姑奶奶來了！」
喬玉言一進去，立刻就有人熱情地迎了過來，是個打扮得十分富貴莊重的中年婦人，旁邊還有一羣人圍繞在她旁邊。
以喬玉言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這羣人都是商人，只不過這一羣人都是以這婦人爲首。
「聽說您喜歡看咱們南邊兒的戲，特意約了您在這兒碰面，且聽聽我們這兒的戲班子，比之於京城如何。」
喬玉言只是看了一眼沈婧，便含笑不語地與那人一同入席。
戲臺上不過是在唱些散戲，她打量了一眼，裏裏外外根本沒有半個閒雜人等，分明是直接包了場了。
喬玉言才坐下，就有人算了戲摺子過來。
「就是不知道姑奶奶喜歡看什麼戲本，這裏便等着您過來點呢！」
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麼？
不管是在南邊兒還是北邊兒，喬玉言都不愛聽戲，這聽說是從何聽說的？
但這顯然並不重要，那婦人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地還會望向沈婧，喬玉言便知道，這眼下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
喬玉言便隨意點了兩出，戲臺上便鏗鏗鏘鏘地演起來了。
不一會兒就有梨園裏的伺候的人捧上了各種時鮮瓜果，又有專門的小丫頭過來給她們捶肩捏背。
那婦人便指着戲臺上的戲和喬玉言討論，看樣子像是真的很感興趣似的。
「恕我冒昧，這位太太，您是……」
這看上去都有些詭異，對方這般熱情熱絡，跟喬玉言說起花來的，跟多年未見的合作伙伴似的。
這一番做派都半晌了，喬玉言纔想起來要問對方的家世來歷。
對方也絲毫不見尷尬，不過是略看了沈婧一眼，便笑着道：「是我的不是，竟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餘杭王家的媳婦，我們家是做油麪生意的，不知道姑奶奶可知不知道？」
餘杭做油麪生意的王家……
喬玉言略想了一會兒，臉上便露出了幾分詫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婧，對方仍舊那邊老神在在地坐在她們身後。
喬玉言便將心裏的驚訝給按了回去。
她自小跟着徐家外祖母在一起，對於南方生意場上的人家多少也有些瞭解。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碰到了，所以但凡有點兒交情，逢年過節，或者對方家裏有點兒什麼大事兒的時候，都會按照定例送份禮過去。
這餘杭王家，便在喬玉言的記憶之中，可見這王家的生意並不小。
沈婧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的見面顯然是沈婧促成的，只怕不但她是聽從沈婧的安排不得不過來的，對方可能也是。
不然這王太太爲什麼要時不時地就看沈婧的臉色。
戲臺上還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喬玉言卻與這王太太攀談了起來，「聽說整個江南去年的收成都還可以，那今年的生意應當不錯吧！」
喬玉言問完之後，便仔細地盯着對方的臉色，果然，這王太太聞言，神色裏就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但還是笑着道：「託您的福，還算過得去。」
「如今咱們這邊和北方的水路已經不大通了，陸路上又有許多麻煩事兒，我外祖母都不得不放棄了一些北方的鋪子，你們家可還好？」
王太太的笑就有了兩分勉強的味道，「如今的環境就這樣，大家也都是勉強度日罷了，只盼這世道早些好起來，咱們的生意也好做一些。」
說着連忙指了一旁桌上的杯盞，「姑奶奶嚐嚐這個，說起來這家戲園子，別的都還罷了，就這荔枝釀着實做的不錯，我瞧這咱們這裏的酒樓裏專門做的，都未必有
這個好。
他們這老闆也是賊精的，我曾經特意過來問他方子，都還不肯給呢！真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若是單拿這個到外頭去開間鋪子，生意也不會差。」
她這般盛情推薦，喬玉言自然也不好卻了她的意，端起來嚐了一口，果然滋味不煩。
還不等開口，那王太太又笑着指着上頭唱小旦的一個道：「你可知他是誰？」
喬玉言原本就不愛看戲，對這些大江南北的名角更是一無所知，王太太這一問是真的問着了，因而她只是實誠地搖了搖頭。
王太太也十分熱情，當即便給她細細地介紹了起來。
曾經在哪裏唱過，得到了什麼人的讚賞，最好的是哪幾出，如今身價幾何，等等等等，簡直如數家珍。.
喬玉言只是含笑坐在一旁聽，實際上這些話她根本就沒有過耳。
蓋因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王太太不知道是出於自己的本意，還是因爲沈婧等人的脅迫，並不希望她問東問西，也不想告訴她太多。
因而只是用其他的事兒來蓋過方纔與喬玉言的對話。
只是苦了這個王太太，介紹完小旦，介紹武生，然後又是上面各個角色，甚至這個戲園子裏最有名的幾齣都給介紹完了。
眼看着她都打算開始介紹這個地方的特色小吃了，喬玉言終於笑着打斷她道：「王太太先喝點兒荔枝釀潤潤喉嚨吧！方纔這一出我都沒有聽清楚。」
說着便露出真的對那戲臺上的戲有興趣的樣子。
倒是讓王太太長舒了一口氣，笑着點頭，「是該好好聽來着。」
聽完了戲，便是一同去喫飯，這呼啦啦的一桌子人，喬玉言一個都不認識。
眼見着那麼多人上來敬酒，她不由地皺了眉，沈婧瞅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喝吧，你那一壺裏都是水。」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喬玉言便試了一口，果然是白水，便也就無所謂了。
等回了宅子，喬玉言將此事告訴了拾葉。
「看來是要我在這邊大大地出一次名了，」她不無憂慮，「今兒桌上的那些人，雖然我都不認得，但是聽他們互相之間的稱呼，都是南邊兒有名的商戶。
如今父親身在內閣，停淵又受皇命到江西任欽差，我這四處與南方的商戶結交……」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但是裏頭的意思即便不說，拾葉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