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寧的屋子裏籠着火盆,因爲剛剛小產,見不得風,所以窗戶都只開了小縫。
儘管已經仔細地收拾過了,屋子裏到底還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喬玉寧倚在溫良的懷裏,一張小臉白得不像話,她抽抽搭搭地哭個不住,卻說不一句話來,叫人瞧着就忍不住心疼。
溫良也是一臉地傷心,嘴裏只有不斷地安慰懷裏的人。
溫老太太一行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喫驚,畢竟陣仗這麼大。
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頭,只幾個主子跟着進來了。
溫老太太將手一擺,“先不講那些虛的,王太醫,還是先勞煩你看看。”
溫良見狀便知道了大概是怎麼一回事,連忙讓出了位置。
王太醫獨自上前,在看到牀上女子的眼色時,心裏就有了底。
認真地診斷了好一會兒,然後便離開了牀邊,直接到了外間。
一衆人都等在了這裏,溫老太太連忙道:“怎麼樣?可還有救?”
實際上也沒有什麼人在意喬玉寧的生死,只是她到底是剛剛懷過溫家的媳婦,孩子一沒了,就不顧及她的死活,到底說不過去。
因而溫老太太纔有此問。
王太醫認真道:“確實是服用了烈性藥物以致滑胎,可這位姨奶奶並沒有服食另一種毒物的症狀。”
“啊?”這一下就給衆人鬧糊塗了,“怎麼會這樣?”
喬玉言認真地問道:“太醫的意思是,喬姨娘喫的燕窩裏,只有滑胎藥,沒有我咱們方纔發現的另一種藥物?”
王太醫點頭,“從脈象和姨奶奶表現出來的症狀上看,確實如此。”
溫良有些詫異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是那碗毒燕窩麼?”
王太醫聽到這話立刻被提醒了,“請問姨奶奶喫的那碗燕窩的碗在何處?”
立刻便有一個丫鬟跑了過來,“在這兒!”
王太醫便立刻又牽引了衆人的心,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又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這碗燕窩和六太太喫的那一碗,別無二致。”
“啊?!”陳氏忍不住驚呼,“這是怎麼回事?喫得一樣的燕窩,爲何喬姨娘就只中了一種毒?”
這件事情一下子竟然成了個迷案。
就連見多識廣的老太太都看被弄迷糊了,“太醫沒有弄錯?”
溫大太太連忙問那丫鬟,“你們姨娘什麼時候喫得燕窩?”
“這……”丫鬟有些遲疑,“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姨娘一向都是明月姐姐貼身伺候的,我們一般不近身。”
她這一說,溫良這才注意到,“是了,明月呢?她一向不離寧兒左右,怎麼今兒沒見着她?”
說話間,外頭就有人疾呼,“明月姐姐,你去哪兒了?屋子裏都亂套了!姨娘……姨娘滑胎了!”
然後喬玉言便看到那個叫明月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色煞白地看着大家,最終目光落到了溫良的臉上,“爺,怎麼……奴婢聽說……”
後面的話她也說不下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在場的衆人。
溫老太太厲聲喝問道:“你既然是喬姨娘的貼身丫鬟,這個時候跑哪兒去了?”
明月跟着喬玉寧來府裏這麼久,都沒有見過溫老太太,這個時候有些被嚇到了,“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老……老太太,奴婢……奴婢……”
“你給我老實說清楚!”溫良心裏有氣,見着她這個樣子,越發疑心有鬼,乾脆就一腳踹了過去。
明月沒堤防,正好被他踢中,痛呼一聲摔倒在地。
“明月!”喬玉寧虛弱又驚駭的聲音在隔斷處響起。
衆人轉臉,就看到她艱難地扶着房柱站着那裏。
溫良一驚,連忙跑過去扶住她,“你這跑出來做什麼?趕緊躺回去!”
喬玉寧靠着他才站穩了,“明月是我派出去的!”
溫良懷疑道:“她日日跟在你身旁,怎麼偏偏今日你這裏有事兒,她反倒不在?!這個丫鬟又是外頭買來的,怕是不可靠,還是先好好審一審!”
因着喬玉寧流產,溫良今日表現出來的樣子與他平日裏那等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模樣大相徑庭,竟又幾分暴虐的樣子。
喬玉言不由地就想起前世他後來對自己那般冷酷無情,忽然覺得可笑。
他的所有一往情深都不過是他迷惑自己的一場表演而已。
那邊的溫良一個轉眼就看到喬玉言凝在脣邊的譏諷,心裏不知怎麼的,竟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不適。
喬玉寧卻是連忙拉住了他,“四郎不要錯怪好人,這段時間要不是明月盡心服侍,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個結果,今日原是我吃了大廚房做的酥油卷,心裏覺得倒挺合胃口,便打發明月去大廚房去問,她這一走,沒一會兒我就發作了,實在不關她的事兒。”
聽到這話,別人還猶可,魏氏卻是猛然一驚,纔要打發人去大廚房,又立刻想到,方纔去大廚房的時候,老太太已經下令將整個大廚房的人都控制起來了。
溫良卻道:“去大廚房拿點心也用不着這麼久!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往外去遊蕩,焉知不是想避嫌?”
那頭明月連忙磕頭如搗蒜道:“四爺明鑑,實在是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姨娘喫什麼都沒有胃口,今兒好不容易喫着一個能克化的,奴婢馬不停蹄地就去了大廚房,誰知道大廚房的人跟我說,這酥油卷是二太太點名要的,不過是因爲多了一盤,恰好四奶奶路過,想要孝敬給四奶奶。
結果四奶奶心疼我們姨娘,便叫大廚房直接給我們姨娘送了過來,奴婢這在大廚房沒有要着,這才往二太太房裏去的。”
說着她指了指自己帶着的盒子,“二太太房裏的姐姐聽說是我們姨娘想要,就有些爲難,那酥油卷是二太太昨晚上臨時起意想喫的,這送過去還沒來得及喫上一口,也不好就給我們。
偏偏這打發小丫鬟一路上也沒見着二太太的身影,奴婢好說歹說,二太太跟前的姐姐想着二太太一向也心疼我們姨娘,便勻了幾塊給奴婢,這還在盒子裏裝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