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胡飄柔菀爾一笑,說道:“有什麼事,請說吧,二十分鐘後,我還要錄節目。”“你別緊張,我能抽菸嗎?”
“可以,抽我的吧。”
說完,胡飄柔便遞給方文傑一支女士煙。
“謝謝。我抽自己的煙吧。你認識盧雨行嗎?”
“檢察官同志,你這是明知故問。他是常務副市長,在工作中我們有許多接觸。我可以問你一個不禮貌的問題嗎?”
方文傑用手輕輕摸着臉上的刀疤,說道:“我知道,你想問我,這刀疤是怎麼來的,對不對?”
“你真聰明。”
方文傑指着那些獎盃說道:“就像你得的這些獎盃一樣,這是我的獎盃,不過沒擺對地方。”
“你們的工作很危險吧?”
“不比你這行危險。人怕出名豬怕壯。你是明星,我是無名之輩。明星的日子有很多難處吧?”
胡飄柔又是一笑,說道:“是的,我上街經常擔心被人認出來,許多時候像小偷似的,心裏特別緊張。”
近距離下,方文傑覺得胡飄柔並不像鏡頭裏那樣漂亮,話鋒一轉,突然發問:“你最後一次見盧雨行,是在什麼時候?”
胡飄柔回答的很坦然:“那天,盧雨行到我們演播廳錄製《城市文化》專欄節目。我是主持人、他是嘉賓。原計劃節目一次錄完,但在夜裏十點多的時候,盧雨行到走廊接了一個電話,我們等了他很長的時間……”
這時,林玉寒推門進來,他看到方文傑,故作一怔,其實他是尾隨而來,“方處長,你還沒走?”
方文傑的內心提高了警覺,笑道:“林主任,我和美女主持人隨便聊聊。”
林玉寒點了點頭,說道:“飄柔,上我辦公室來一趟,有個項目,要你參與策劃。”
胡飄柔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轉來轉去,沉默着。
“方處長,你等等。飄柔,你快點。”說完,林玉寒關門離去。
胡飄柔疑惑地問道:“你是專門來找林主任的?”
方文傑點了點頭,說道:“對,有件事想請他協助。不瞞你說,是爲了調查盧雨行的死因,也希望你能協助我們。”
“盧雨行年富力強,突然死了,太可惜。請你接着說下去。我們要對一個領導幹部的政治生命負責任。”
胡飄柔的眼圈潮紅,她剋制住自己,如實敘述了當時的情況。
她當時從演播室急步來到走廊,看見盧雨行與一個男人向外走去的背影。
胡飄柔着急地叫道:“盧市長!”
盧雨行站住,回頭看到胡飄柔,雙手無可奈何地攤開。
另一個男人沒有回頭,快步往前走去。
盧雨行對趕上來的胡飄柔說道:“飄柔,對不起,我現在有急事要離開,今天晚上,節目肯定是錄不成了。明天晚上我一定來補錄,行不行?”
“你那麼忙、那麼難請,今天放你走,誰知道你明天來不來?”
“我明天肯定來。明天就是京城領導讓我去開會,我都不去,肯定給你來當嘉賓。”
另一個男人已經出了走廊門。
聽完胡飄柔的講述,方文傑輕聲問道:“當時是幾點?”
“我當時看了看手錶,是十點四十分。”
“和盧雨行一起走的那個人,你看清是誰了嗎?”
“沒有。盧雨行和我說話,那個人繼續往外走,始終沒有回頭。分開時,盧雨行跟我連手都沒握,匆匆去追那個人了。沒想到,第二天他突然自殺。”
“你怎麼知道他是自殺?”
胡飄柔的語氣流露出不快:“滿大街的司機都知道他開槍自殺,我怎麼會不知道?”
“具體你是哪一天知道的?”
胡飄柔回憶道:“第二天下午,我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專職祕書說他不在。我又打他的手機,沒有開機。到了晚上,仍然如此,我只好把補錄節目取消。”
“又隔了一天,我在單位食堂喫飯的時候,聽同事們議論,盧雨行自殺了。”
“你在工作上與盧雨行接觸較多,你平時看見他帶過槍嗎?”
胡飄柔的神色明顯一怔,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我想問你,盧雨行有權私人帶槍嗎?”
“這要看具體情況而定。”
林玉寒又回來,推開門,站在門外說道:“飄柔,好幾個人等着你進行策劃。”
方文傑只好站起來,與胡飄柔握手告別:“謝謝你,佔用了你的寶貴時間。我還是你的熱心觀衆,以後我還會找你。”
離開電視臺,方文傑駕車去接李婷婷。按時計劃,他要趕到野山坡盧雨行自殺現場,重新進行勘查。
李婷婷在市委門口等他。
方文傑按了按喇叭,說道:“婷婷,快上車,要不我們今天晚上趕不回來,留在山裏還不餵了狼。”
李婷婷對與方文傑一起出行感到很高興,她在心裏暗暗地認爲這是一次約會:“別說不吉利的話。”
李婷婷的目光在方文傑臉上停了一會兒,問道:“怎麼樣,你去電視臺有收穫嗎?”
方文傑駕車衝進馬路,說道:“有。不過,需要市委介紹信,才能藉資料帶。這個任務交給你吧。”
李婷婷伸了一下舌頭,說道:“我一個小蘿蔔頭,開不出介紹信,你把一把手都得罪了。夠嗆。”
“有不同意見,就得罪人嗎?”
李婷婷咯咯笑起來,說道:“那要看你跟誰有不同意見了。我聽說,市裏已經按盧雨行自殺上報了。你還查什麼?”
汽車遇到紅燈。
方文傑不想多等,便拿出警燈,吸在前蓋板上,按動開關,響起警笛,衝過了紅燈,然後進行解釋:“我發現了新情況。我問你,一個人能在幾分鐘、幾小時之內,突然決定自殺嗎?特別是象盧雨行這樣的高級領導幹部?”
“不能吧,畢竟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對呀,盧雨行在死的頭一天晚上,還在市電視臺錄製節目,並說好第二天晚上進行補錄,顯然沒有自殺的準備。”
“他要是故作鎮靜呢?也就是說不想讓別人覺查到他有自殺的念頭。”
方文傑提高了車速,說道:“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一般來說,一個人要結束自己的生命會有一段很痛苦的思想鬥爭,這個時期,不可能不露出一些反常的舉動。一個準備自殺的人能預定好三天後飛往無錫的機票嗎?”
李婷婷詫異地問道:“有這事?”
“對,是吳局告訴我的。”
“吳局?他不是對你不滿意嗎?”
“我懷疑盧雨行和無錫方面有什麼特殊情況,只是還沒來得及深入調查。”
方文傑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的刀疤:“這件案子看似簡單,其實錯綜複雜。一個高級領導幹部無論他殺還是自殺,肯定有着深厚的背景。我們的頭腦也不能太簡單。”
李婷婷動情地說道:“你是一票對多票,你勢單力薄,我真替你捏一把汗。”
“你錯了。我是十四億票,反腐敗是民心所向,有十四億人民的支持,所以咱們是多數、他們是少數。”
李婷婷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別用阿Q精神勝利法!什麼叫大案?什麼叫要案?大案、要案,都有權力來進行保護。”
“他們手中權力大,案子做得才大,這是權錢交易。十四億人民是抽象的,手握大權的人是具體的。”
“抽象的真理往往會被具體的權力所扼殺,你纔不要頭腦太簡單。我的檢察官,你的職務這麼低,能有多大能量?”
方文傑用手撓了撓刀疤,說道:“我是平頭百姓,但上有最高層領導,下有羣衆,這個能量不能說小吧。我就不信,這些腐敗分子能橫行無忌。”
李婷婷說道:“現階段的權力監督沒有完全做好。現在像你這樣的理想主義者,真不多。談起來,反而會被人認爲有病。不過,我倒覺得蠻可愛。”
方文傑笑道:“你別罵我。”
李婷婷的神情憂鬱起來:“我胳膊這麼細,你胳膊也比我粗不了多少,我看咱們頂多也就拍拍蒼蠅,別說老虎屁股不敢摸,小貓屁股我都摸不得。”
“真的?貓屁股都不敢摸?”
“摸過貓屁股一回,卻讓貓爪子抓個滿臉花。你還記得我和趙天樂辦過的謝文婷那件案子嗎?”
方文傑最不願意提趙天樂的名字,後者在檢察機關幹了一輩子,整天就知道喝酒,被強行送到療養院治療酒精中毒症,爲此臉色有些沉重地說道:“知道,謝文婷判了二十年徒刑。我看過材料。”
李婷婷板起了小臉,說道:“哼,明明是死罪,在最後落實她的貪污受賄數額時,上面一句話,少算了幾百萬元,在死刑槓下面,逃生了!”
“我提出不同意見,憑什麼少算幾百萬元?結果好了,讓我去省城黨校學習了三個月。”
“趙天樂更慘,向法院提出抗訴,從此打入冷宮不用。他就是從那次纔開始酗酒,其實是借酒澆愁。趙天樂原來很有鬥志,一下子就垮了。”
“謝文婷不過是部門領導,充其量只是一隻貓,我和趙天樂還不是敗在貓爪子下面!”
方文傑聽得很認真。他用自動打火器點燃一支菸,狠狠地吸了幾口,說道:“你別忘了,貓是老虎的師傅。謝文婷揭發檢舉市級領導的問題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