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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農村家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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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亞明剛好嚥下一口菜,面對鄭冠華的詢問,便連忙迴應道:“鄭書記,梁眉已經調上來了,在縣人社局工作。謝謝書記。”

    鄭冠華擺了擺手:“不用謝我。我上下班沒有固定的時間,讓你也顧不了家,組織上應該進行照顧。”

    李亞明語氣恭敬地說道:“鄭書記,只是二個人的話,問題不大,現在有了小孩子,確實需要有個人能照顧到家裏。”

    “梁眉現在上班的地方離家近,每天能按時上下班,基本上不用出差,再加上她的母親過來幫忙,現在我完全可以安心工作了。”

    鄭冠華點了點頭:“我的工作還是繁忙的,你作爲我的專職祕書,需要安心工作。不過,家裏也不能完全放手。我們男同志對家庭要有責任感,總不能讓梁眉對你、對我有意見。”

    李亞明繼續陪着小心說道:“鄭書記,你放心,梁眉讓我盡心盡力照顧好書記,家裏的事情,不用我分心。”

    鄭冠華不再說話,李亞明也不敢多插話,只能默默地收拾好茶几上的飯碗。

    李林靖被省紀委採取留置措施後,海天市新的市長還沒有到位,海天市委書記孟奇波暫時主持市委市府全面工作。

    省級視頻會議結束後,孟奇波進行了強調,主要意思就是要各位領導幹部管好自已的配偶與子女。

    他最後說道:“外國到底有什麼好,讓這些人千方百計地出去?如果連我們這些人都對自己的國家沒信心,會讓人民羣衆怎麼想?”

    後來,他特意留下那幾個妻子和兒女在國外的縣級領導留下來,同時相應的縣、區組織部長也陪着。

    孟書記要求留下來的這些領導幹部,子女或配偶無論是移民還是臨時出去,都要認認真真思考,寫出自己的思想認識來,要對市委、省委有個態度。

    雖然這樣的防疫針已經打過多次,但是現在還得再強調,畢竟又出現了領導幹部外逃案。

    爲此,鄭冠華和歐陽明輝都得爲此事寫檢查。

    本來的話,歐陽海燕打算賺夠了錢,也想去國外發展,她主要是想遠離歐陽家族,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看來,歐陽海燕如果出國發展,會對張東峯的仕途晉升產生重大影響。

    鄭冠華此時的心裏很亂很煩,他不清楚自已應該在檢查材料上寫什麼?或者說,怎麼寫纔會讓上級領導相信。

    對於這份材料,鄭冠華沒有打算讓縣委辦公室主任或祕書代寫,他自已的文筆本來不錯,寫份材料根本不在話下。

    只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一個下午,卻沒有寫出一個字!

    鄭冠華的祕書李亞明是張東峯推薦的,而且張東峯原先深受朱宏華信任,李亞明便一直向張東峯進行暗中請教。

    象這次鄭冠華如此反常的舉動,讓李亞明心裏沒底,便又來悄悄地請教張東峯。

    張東峯聽說鄭冠華後來吃了晚飯,語氣平和,便勸慰李亞明安心回家了。

    張東峯並不想讓鄭冠華覺得自已在他身邊安插了人員,爲此在最初的一段時間對李亞明進行教導外,除非萬不得已,他並不願意多與李亞明進行接觸。

    對於張東峯來說,他目前要設法解決一個重要問題。

    他上次在清江鎮調研時,就發現了一種特殊情況,後來,他又跑其它幾個鄉鎮進行了相關的調研,發現幾個村莊存在同樣的情況。

    原先他去清江鎮的東義村時,就聽到幾句別有意味的話。

    “支部書記的擔子,爺爺擔了兒子擔,兒子擔了孫子擔……”

    “要想當上村幹部,必得有個大家族!”

    “管你有沒有本事,只看你姓啥。”

    張東峯出身於偏僻的農村,從小對這樣的情況也有所耳聞,只是後來他外出讀書,大學畢業後,又在縣城工作,最終沒有過多的農村生活體驗。

    經過一番調研後,張東峯明白家族宗族勢力曾是農村基層管理的“老大難”。

    在有些村莊,家族與宗族拉幫結派、拉票賄選,長期把控村級管理,依靠村集體資源瘋狂斂財,造成惡劣影響。

    許多老百姓對村級選舉的“訣竅”一清二楚。在一些農村,“公平競選”時常淪爲家族爭大小、分高低的戰場。

    “認親不認賢”,也是許多村民投票時普遍存在的心態。

    以清江鎮的東義村爲例,村內姓氏衆多,村民以“五服”親戚關係爲基礎區分彼此:“五服”之內基本是自己人,“五服”之外就算是競爭對手。

    每到村級選舉,同姓家族內部競爭與異姓家族彼此競爭疊加,弄得村裏雞飛狗跳。

    至於選舉結果,要麼是“一家獨大”,要麼是部分家族“聯合上臺”,形成以家族爲核心的權力及利益壟斷組織。

    在高橋鄉的安吉村,村中兩大家族長期掌控村支書和村主任職位,把持河砂盜採利潤。至於自上而下輸入的公共資源,以及村中其它致富機會,村幹部在分配時會“優親厚友”。

    而且,村幹部家族被逐一編入利益網,普通村民心生怨念,這種不合理的鄉村秩序讓村莊治理失去了公共性和公平性。

    一些村莊歷史悠久,社會結構發育完整,宗族對內團結,對外具有攻擊性與擴張性。一旦公共政策與宗族利益不符,相關勢力便會採取行動,抗衡基層管理。

    例如,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許多些宗族有強烈的“生男”偏好,常組織村民對抗計劃生育政策。在宗族勢力高壓下,一些村幹部只好睜隻眼閉隻眼,甚至向村民進行妥協。

    前幾年,江東縣相關部門在郊區徵地,準備修建高速公路及排水渠。由於好幾個村莊的家族或宗族介入談判,修建工程一拖再拖,補償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高,嚴重耽誤重要交通工程的推進。

    家族血緣關係是鄉村最基礎的社會關係。

    在熟人社會中,血緣對村民的政治行爲有着重要影響。同一家族的同姓村民與村幹部之間,是血緣“強關係”,也就是“自家人”。

    宗族內部有完整的組織結構,比如各房都有“話事人”,每個小房支要服從更大的宗族結構。

    對一些村幹部來說,管理家族宗族內部事務是頭等大事。紅白喜事、祭祖迎神、調解矛盾糾紛,樣樣怠慢不得。

    長久以來,農村社會自然孕育了個體行爲服從整體家族宗族利益的行爲規範。

    尤其是在家族宗族勢力旺盛的地區,家族宗族具有極強整合力,只要“話事人”決定行動,其他村民就有服從義務,尤其是爲了本族利益團結鬥爭的義務。

    隨着城鎮化進程推進,巨量發展資源也一定程度上“盤活”了家族宗族勢力。比如,有的地方舊村改造、徵地拆遷接連不斷,由於規章制度不健全,家族宗族對灰色利益就有了剩餘索取權;有的地方集體資源豐富,背靠家族當選的村幹部掌握資源分配權後,自然傾向於“肥水不流外人田”。

    更糟糕的還有家族宗族還會主動索取利益。比如某家族式村幹部負責出面,向建築工程發包方索要工程,遭到拒絕後,該村幹部便讓老族長出面煽動村民鬧事,最終迫使工程承包方出讓一部分工程。

    張東峯覺得家族宗族勢力對農村基層管理的把控和侵蝕,嚴重干擾基層管理秩序,損害農民的切身利益。

    必須要清除“家族自留地”,要努力防範家族宗族勢力對農村基層管理的侵蝕和影響。

    近年來,國家對基層管理越來越重視,出臺了一系列規範基層管理的規章制度,家族宗族勢力對基層管理的消極影響正在減弱,部分村莊已經實現由亂到治的根本性改善。

    張東峯認爲要把一些有效的經驗做法進行推廣。

    比如,在村級權力產生環節,必須加強黨的領導。村幹部選拔環節不僅要有民主選舉,更要有後備幹部培養制度,先將村裏的好苗子選爲村後備幹部,由組織觀察、培養、篩選,再經民主環節推選爲村主要幹部。

    再比如,在村幹部權力行使環節加強監督。此前一些地方探索實行村級權力清單制度,劃定權力範圍,明確權力行使流程,制定權力監督規範,村幹部能幹啥不能幹啥,白紙黑字列明白,老百姓看得清楚,村幹部就不敢明目張膽違規越線。

    同時,要長期嚴控基層惡性家族宗族勢力擡頭。要將基層紀檢監察工作力量向監督傾斜、往基層延伸,深挖徹查各種保護傘及家族宗族殘留勢力。

    當然,張東峯看到這些、想到了這些,還需要化時間來進行推進。

    第二天上午九點,張東峯向彙報鄭冠華彙報村級、鄉鎮存在的一些情況,準備出臺相關的措施。

    十點鐘,歐陽明輝來找鄭冠華,進門的時候,習慣性地打了一聲招呼:“鄭書記。”

    鄭冠華笑着說道:“歐陽縣長來了,快請坐。”

    李亞明進來給歐陽明輝沏茶,張東峯認爲歐陽明輝可能有事情與鄭冠華進行商量,便主動站起來想進行告辭。

    歐陽明輝則阻攔道:“張部長剛好在,這件事情順便一起把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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