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來船塢辦點事，剛辦完，懶得回去喫飯了，想着來食堂喫一口算了。”
金鋒隨口解釋了一下。
他剛纔一過來就看到江文文出門來這邊，還以爲露潔公主也在這邊參觀什麼，就跟着一塊過來看看，想着打聲招呼，沒想到露潔公主不在，卻聽到了江文文和老許的談話。
“國師大人，我……我剛纔都是胡說的……”
老許嚇得臉色都白了。
國師大人是什麼身份？地位比當朝陛下更尊貴，在背後非議國師大人，真要有人較真，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遇到性格暴虐的，抄家滅族都有可能。
“別害怕，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而且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金鋒乾脆拉了個木樁坐下來，嘆了口氣然後接着說道：“兄弟姐妹們和東蠻人打仗的時候，我就在城牆上站着，一個個之前還朝我敬禮的兄弟姐妹，就這麼戰死在面前，我心裏也跟刀剜地一樣難受，恨不得殺光東蠻人！”
“那國師大人你爲什麼不殺光他們？”
炊事員紅着眼睛問道。
“老許，每個地方都有壞人，也有好人，東蠻也一樣。”
金鋒嘆息道：“其實真要說起來，超過七成的東蠻人祖先也是中原人，他們曾經爲了躲避戰亂或者其他災難，不得不從中原地區逃到偏遠的東蠻安身。
絕大多數東蠻的老百姓，其實也是無辜的，他們也不想打仗，只是他們說了不算。
在渝關城戰場上，咱們殺掉的東蠻人比城牆還高，露潔公主帶着幾千人埋了幾個月才埋完。
這些被殺的東蠻人，幾乎全都是東蠻的百姓，他們被東蠻士卒當成消耗咱們箭矢和石頭的犧牲品。
其實這些東蠻百姓和咱們大康之前的百姓沒什麼兩樣，都是權貴爲了達成某種目標的工具。
所以真正有罪的，該千刀萬剮的，是那些下達命令的東蠻權貴，而不是東蠻百姓。”
“這個什麼露潔公主，她不就是東蠻權貴嗎？”
炊事員問道：“先生爲何不殺了她，還要派江姑娘保護她？”
“因爲我不想再跟東蠻打仗了，也不想讓更多的兄弟姐妹死在渝關城或者東蠻了。”
金鋒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便說道：“和露潔公主搞好關係，咱們或許可以把生意做到東蠻，這樣不僅可以從東蠻賺錢，還有可能慢慢把東蠻人同化成咱們自己人！”
這算是金鋒針對露潔公主的戰略方向，也是這次談判的底牌，一般來說不應該和外人說，要是讓露潔公主知道金鋒的打算，接下來的談判中，可能就會多生事端。
金鋒也是聽到炊事員的話，一時沒有考慮那麼多。
說完他又有點後悔了，便提醒道：“我剛纔的話，你們出去不要亂說，特別是文文，一個字也不能跟露潔公主說，明白嗎？”
“國師大人你放心吧，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炊事員老許把胸脯拍得邦邦響。
有人說過，想要和一個人快速建立關係，最好的辦法就是擁有同一個祕密。
金鋒現在的話，讓炊事員有種和金鋒成了自己人的感覺。
“先生你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江文文也趕緊保證：“剛纔在一號車間，露潔公主說了兩次想看蒸汽機，我都沒有同意。”
“很好，”金鋒笑着稱讚一聲。
“對了先生，有件事我正好想跟你彙報一下。”
“你說！”
“我覺得露潔公主的親衛隊很可疑！”
“你發現什麼了？”金鋒也打起精神。
是個人都知道露潔公主的親衛隊可疑，江文文又故意說一遍，說明有其他情況發生。
“我發現露潔公主的親衛隊對晾曬場和船塢非常感興趣！”
江文文說道：“在晾曬場的時候，他們從卸船到入庫，全都看了一遍，還問了很多問題。
到了船塢更不得了，他們盯着流水線看了半天，聽他們的意思，下午還想再看呢。
我偷偷觀察過這些人，他們肯定不是當兵的，更像是匠人！”
“何以見得？”金鋒問道。
“每個匠人都有自己的特點，比如打鐵的，因爲總是掄錘，其中一條手臂會比另外一條手臂粗壯，手掌上的繭子也會更多。再比如木匠，因爲經常用鋸子，左手容易受傷。”
江文文說道：“通過我的觀察，可以確認這羣人中至少有兩個鐵匠和三個木匠，其他的雖然我暫時還看不出來他們是幹什麼的，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當兵的！”
“你做得很好！”
金鋒忍不住再次誇讚：“一個合格的特戰隊員，觀察力必須過關！”
其實金鋒聽說露潔公主的親衛隊之後，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只不過還有些拿不準，現在聽完江文文的解釋，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
所謂的親衛隊，就是一羣匠人喬裝扮成的，說白了就是一羣商業間諜，還是很不專業的那種，被人一眼就識破了。
“多謝先生誇讚！”
江文文被金鋒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問道：“先生，接下來怎麼辦？還讓他們接續參觀嗎？”
“讓啊，爲什麼不讓？”
金鋒說道：“一切和之前一樣，除了核心區域，其他的隨便他們參觀。”
“爲什麼呀？”江文文有些不解：“要是他們偷學走了怎麼辦？不，我覺得他們已經學會了怎麼晾海帶！”
“晾海帶就是兩把手的活，學會就學會吧，其實這件事本來就瞞不住，估計党項東蠻的細作早就學會了，只不過露潔公主應該還沒收到消息而已。”
如今東海魚珠混雜，其中肯定有党項東蠻吐蕃以及大康各權貴的細作。
金鋒和九公主都清楚這一點，只不過細作躲在暗中，如果不主動刺探核心情報，很難甄辨出來。
金鋒也懶得去費勁甄別。
他對待細作的態度，其實和對待露潔公主的親衛隊差不多。
只要守住核心技術，那些無法保密的技術，泄露就泄露吧。
至於晾曬海帶這種技術，金鋒巴不得東蠻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