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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情孽(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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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情孽

    南康公主司馬興男是晉明帝司馬紹之女,與會稽王司馬昱是一母同胞的姊弟,所以說桓濟與新安郡主司馬道福乃是姑表聯姻,這小夫妻二人不睦已不是什麼祕密,南康公主曾幾番勸導,但二人好似前世有仇,無論南康公主說什麼,二人都聽不進去,怎麼看都覺得對方不順眼,相對無言

    桓濟主要是覺得新安郡主曾輕蔑地說他是兵家子,這真是太污辱了,而且新婚當夜司馬道福就敢與她爭執,以至於都未合巹同房,這些他都恥於向母親說起,若依桓濟性子,早將這不賢之婦休了

    新安郡主司馬道福呢,更是看桓濟不入眼,這桓濟左眉上的肉痣讓新安郡主感到噁心,簡直一眼都不想看,早幾年情竇初開時,新安郡主聽聞王羲之幼子王獻之才貌雙全、風流蘊藉爲一時之冠,心裏便暗暗傾慕,可惜那時她已經與桓濟訂親,而且她那時還沒見過桓濟,不知道桓濟竟有這般可厭,她也沒見過王獻之,只是聞名而已,但她見到了陳操之,那日在雅言茶室見到迎着斜陽走過來的陳操之,新安郡主司馬道福簡直看呆了,原來世上真有這麼美的男子,難怪會萬人空巷看衛玠,若能嫁到這樣的夫婿那豈不是賞心悅目快活一輩子隨後司馬道福見到了桓濟,反差太大了,司馬道福簡直氣急敗壞,嚷着不嫁,是父王和母妃苦幼,司馬道福也知道不嫁是不行的,只好嫁了,未想在新亭菊花臺上又看到了陳操之,那神仙一般的美男子她卻無緣,人生真是無趣,是以心情激盪之下,說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你等着,我必嫁你”

    桓濟婦若是換了另一個女子,那麼南康公主可以拿出皇家和阿姑的威嚴,強行命兒媳好生侍候夫君,每日抄蔡中郎女訓一百遍,再以七出之條恐嚇之,無奈司馬道福既是她兒媳又是她侄女,她當然不能讓兒子桓濟休掉司馬道福,姑母責罵侄女和阿姑責罵媳婦是完全不一樣的,司馬道福根本不畏懼,還向南康公主撒嬌弄癡,南康公主亦無法可想,所以這次她來姑孰與夫君桓溫團聚,就把司馬道福也帶來了,準備過幾日再入都見幼弟司馬昱,讓司馬昱與徐妃好好管教、開導一下道福,務使小夫妻和好

    南康公主的座船是荊州水軍最大最好的船隻,上下四層、三桅五帆,可載三百餘人,另有三艘兵船從荊州一路護航前來。

    黃昏時分,斜陽將落,晚霞如火,映得滔滔江水如浣紅綾朱綿,高髻巍峨、廣袖翩翩的新安郡主扶着姑母南康公主立在右舷邊,望着怪石嶙峋的江岸,新安郡主滿心的歡喜,離建康近了、離建康近了,她不想呆在荊州,她攛掇南康公主此後長住姑孰,這樣她回建康也便利了,她說:“姑母應把那李靜姝放置在荊州,而姑母住在姑孰。”

    年近五十的南康公主兩鬢已見斑白,鼻樑高、眼窩微陷,與年輕美貌的新安郡主站在一起倒象是母女,南康公主聽侄女道福說得輕巧,心道:“早個十多年前,我就已色衰失寵,整月難得見桓符子一面,有一次軍府司馬謝奕逼桓符子飲酒,桓符子躲到我內院裏,我笑言君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雖是曠達語,然傷心處誰人知曉”說道:“姑母的事不用你來操心,我可是兒女成羣了,你,道福,何時給我生養孫兒”

    司馬道福“呃”的一聲,趕緊岔開話題道:“姑母你看,那岸上那麼多人,接我們來了。”

    這時,桓溫的第四子桓禕在兩個僕婦的侍候着來到甲板上,桓禕今年十四歲,卻是矮小如十一、二歲的童子,性又最愚,不辯菽麥,但語多憨樸,桓溫與南康公主憐其愚昧,甚疼愛之。

    桓禕個頭雖矮小,但白白胖胖,乍看上去很有些可愛,只是眼光執著而呆滯,走過來問:“孃親,到爹爹的軍府了嗎”

    南康公主回身,慈愛地給傻兒子理了理衣襟,答道:“到了,禕兒,此地名叫姑孰,記住了。”

    桓禕嘴巴合不攏地道:“真是怪哉,前兩天還在荊州,今日就到爹爹的姑孰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這個傻兒子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也無法向他解釋,南康公主道:“等下見到爹爹,要從容行禮,知道嗎”

    落日斜輝下,大船緩緩靠岸,新安郡主司馬道福在前來迎接的人羣當中,赫然看到頭戴漆紗小冠、身穿白苧夏衫的陳操之,飄逸出塵,丰采奪目,司馬道福頓時移不開眼眸,岸上百餘人,司馬道福眼裏只有陳操之一個人,看着陳操之離她越來越近,一顆心歡喜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司馬道福是知道陳操之入西府之事的,此番來姑孰自然是想看到陳操之,沒想到陳操之會來江口迎接,當即就有這樣一種癡想:“陳操之是爲我而來,他是迎接我的”

    陷入情孽的女子就是這般癡心妄想和不可理喻。

    陳操之也看到了衣裙華貴的新安郡主司馬道福,想起那日在菊花臺半山亭新安郡主那好似尋仇的話,不禁想笑,那日王獻之也在亭上,聽到了司馬道福說的話,原是情孽中人的王獻之置身事外,倒還安慰起他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南康公主與一般女眷不同,乃是皇家長公主,陳操之自然得上前拜見,桓熙向母親引見時,淡淡說了句:“軍府掾吏,錢唐陳操之。”

    桓石虔補充道:“陳掾才華出衆,深得伯父器重。”

    南康公主微笑着打量陳操之,說道:“江左衛玠,名傳荊襄,果然容止絕佳,難怪要萬人爭看,老婦這次入建康,還要去瓦官寺看陳掾與顧愷之畫的佛像壁畫,荊襄士庶,每日都有遠道前往瓦官寺禮佛的,爲的是一睹瓦官寺大雄寶殿的壁畫。”

    年輕的女郎、娘子樂見俊美男子,上了年紀的婦人也是如此,少了愛慕,多了欣賞,更爲純粹,南康公主是性情中人,直言誇讚陳操之,桓熙在一邊聽了自是暗惱,謝玄曾提醒陳操之說,桓公世子桓熙桓伯道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比他英俊多才,其人表面謙恭,其實嫉賢妒能,而現在,不知何故,桓熙表面的謙恭都沒有了,對陳操之的冷淡很明顯。

    可怪,憨拙的桓禕見到李靜姝卻顯得格外快活,李靜姝牽着桓禕的手來拜見南康公主,很是親熱融洽的樣子,李靜姝十三歲滅國,十四歲時被桓溫納爲妾侍,漸漸的成一個養在深宮不知世事的嬌公主,變成了性情乖戾、變幻無常卻又善於察顏觀色、心計深沉的美婦人,她注意到了桓熙對陳操之的冷淡,同時又有另一個驚人的發現:那新安郡主不時注目陳操之,眼裏似癡迷之意

    對於陳操之這樣俊美潔淨的男子,任誰都會多看幾眼,這不稀奇,但敏感的李靜姝卻看出了新安郡主司馬道福神情的異樣,而且上馬車時,新安郡主還左右逡巡、目光流盼,尋找陳操之的身影,李靜姝當即想:“莫非這新安郡主與陳操之有甚私情嗯,陳操之似乎是個君子,但即便二人之間沒有私情,至少這司馬道福是有情的,早聽說司馬道福與桓濟不睦,或者這就是其中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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