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月放下水杯，坐到福千千身邊，緩緩地抱住了她。
“我沒事。”
福千千拍拍蘇辭月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氣，對她擠出個笑。
“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就想開了。”福千千說。
後來謠言越來越多，她媽媽有次和朋友出去喝下午茶，回來的時候遇到隔壁鄰居夫妻倆在吵架，她沒忍住幫男方說了句話。
結果就捅了馬蜂窩，女方指着她媽媽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還上前撕扯她媽媽的頭髮。
鄰居阿姨罵得很難聽，整個大院裏的人都跑出來看笑話。
她媽媽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徹底過不下去了。
她媽媽聯繫上魯勝，要求對方連夜把她們接走。
“我根本不想走。我媽和魯勝是什麼關係，就這樣喫人家的用人家的沒完，還要住到人家家裏去，這下有理都說不清了。”
但是沒辦法，福千千還太小，剛要上初中的年紀，又小又沒錢，根本沒辦法養活自己，所以她沒有選擇權。
“我還記得，我被抱上車的時候，趴在車窗上哭了很久很久。”
“之後我們就到了魯家。”
福千千也是到了魯家之後，才意識到她媽媽這些年來追求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如果不是福爸爸的教育太過根深蒂固，福千千差點就要被有錢人家的奢侈給腐蝕了內心。
因爲福爸爸是魯勝的救命恩人，她和媽媽一開始還得到了魯家人的優待。
但後來，魯勝和她媽媽廝混的事被魯勝的父親知道了，魯勝的父親就發了好大一通火，逼着魯勝和她媽媽斷。
魯勝立刻就妥協了，幫她們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就想趕她們走。
她媽媽當然不同意，拿出診斷書說她已經懷孕了。
魯家人大驚，立刻給安排做親子鑑定。
結果魯夫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藉着這個機會把魯勝和她自己的親子鑑定也一起做了。
最後出來的結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魯勝不是魯夫人的兒子，他是魯勝他爸和外面女人的野種。而我媽也根本沒有懷孕，她只是不想離開魯家，所以才編造出來這麼一個謊言。”
蘇辭月聽到這裏，默默發出感慨：“都是命。”
福千千大聲笑起來：“可不是？”
“魯勝被發現不是魯夫人的種，魯夫人都驚呆了，如果她生下的兒子不是魯勝，那她的親生兒子去哪兒了？她去質問魯勝的父親，結果兩人大吵一架，魯勝的父親第一次動手打了魯夫人。”
魯夫人自小被人捧在掌心長大，哪受過這種委屈，當天就回了孃家，把這事拿回去一哭，魯夫人的孃家直接報了警。
警方查證後發現，魯夫人的孩子早就被掉包，然後被魯勝的親生母親給溺死了。
魯勝父親知情不報，還配合魯勝親生母親演戲，把魯勝當成家生子來養，要不是魯夫人對魯勝產生了點懷疑，這件事說不定真的會一直被隱瞞下來。
“查清楚一切後，魯勝的下場是？”
“魯勝的生母被抓了，魯父也被判刑三年，魯夫人孃家勢力不小，直接搞垮了魯家。她和魯父離婚，拿了財產就出國，至於魯勝……他從一個大少爺，徹底變成了圈子裏的笑話。”
從魯家離開，他身上只有幾萬塊，連帶着魯父買下來的那棟房子，那是魯父打算補償給福千千她媽媽的。
魯勝後來實在沒處可去，就帶着福千千和她媽媽一起搬去了那棟房子，然後靠着福千千媽媽以前攢下來的那點錢過日子。
那時候，福千千也十五六歲了。
她發現魯勝的脾氣越來越不好，每天都喝得醉醺醺，還動不動就對她媽媽動手，因爲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她媽媽害的。
如果不是福千千的媽媽一直纏着他不肯分手，還騙說自己懷孕了，魯夫人也不會想起去做親子鑑定，他的身份就不會被拆穿。
還有一點，福千千沒有跟蘇辭月坦白。
那就是她長到十五六歲，魯勝看她的眼神就變了，還時不時喜歡對她動手動腳的。
福千千覺得對方的心思特別齷齪，所以上高中之後就申請了住宿，放假的時候也儘量出去打零工賺錢。
在學校的時候，她也一直勤工儉學，年年都拿獎學金，基本沒用過魯勝什麼錢。
大學的時候爲了離開那個“家”，她還特意報考了距離家裏特別遠的榕城學校。
出來後，福千千就徹底解脫了。
她自己給自己賺生活費，爲了還掉她媽媽之前用的那些錢，她特別特別努力。聽說娛樂圈賺的多，就沒選擇去本科名校，而是選擇了藝術院校，學起了表演。
只不過她實在不是演戲的料，最後也只能在影視城接接羣演，再幫忙聯繫其他羣演，倒讓她積攢出很多人脈。
聽到這裏，蘇辭月是真的心疼了。
福千千以前過得實在太不容易，她明明這麼好，堅強又樂觀，值得得到最好的對待。
“後來呢？既然你都出來了，後來又怎麼會被魯勝找到？”
“一年多前，我媽被診出得了絕症。她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見見她。”
“你回去了？”
福千千點頭，雖然母女倆的關係一直不太好，但除了她母親，福千千已經沒有其他親人，她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了回去。
回去後才發現，她媽媽已經是晚期，根本沒有救回來的機會。
福千千偷偷去找醫生，求過很多次，得到的還是一樣的答案。
或許是因爲生病，也或許是因爲魯勝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終於讓福媽媽看清了現實。
福媽媽把福千千叫回去，真心跟她道歉。
這麼多年，她早就後悔了。
每次收到福千千給她轉過來的錢，她都覺得燙手。
這些錢她從來沒給魯勝，都給福千千攢下來了。
臨死之前，媽媽握着福千千的手，告訴她家裏藏着一張銀行卡，裏面有寫給她的信，以及福爸爸留下來的最後一點東西，讓她記得回去取。
福千千到底還是哭了，只不過這次哭的無聲無聲：“她想過好日子，然而直到生命走到最後，才發現真正的好日子，是她一直被我爸捧在掌心過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