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真不是恐嚇蔣桂章。
後世凡是抽過煙的大多都聽過類似的故事吧。
實在是從陸曦反映回來的一些細節，蔣桂章已經有些苗頭。
老孔作爲私營老闆，手握運動內衣跟部分KING系列運動鞋的代工生產，身家財富節節攀升。
看似兩人現在消費水平沒什麼區別，甚至經手錢財還沒有蔣桂章多。
但兩人未來已經有本質區別。
且不說這家省屬直營的龍頭企業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盯着肥肉，各種拿着條子走後門的情況，蔣桂章光是秉公辦事就斷了好多人的財路。
光是現在這種國營廠領導的低薪高福利必然是個巨大陷阱。
很多這個時期的改革先鋒，最後都倒在了這種年盈利多少億，自己卻只有幾千塊收益的巨大落差下。
看似風生水起的局面實際上到處都是坑。
荊小強說得很透：“我不否認你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就該一心爲公的做風險，但從本質上來說這是體制改革，國營公有的東西朝着私營市場轉變，那就一定有巨大的變化，凡是阻礙這種變化的都會被碾壓掉……”
基層是大量不適應商品經濟的員工下崗，上面倒下的領導實際上更慘烈。
所以荊小強還是超越時代的：“這兩年是全國消費復甦，什麼東西都能供不應求，再過些日子，粗製濫造的市場開始飽和就要拼產品、拼營銷，你們那套銷售方式不一定能贏，背鍋的多半就是你，更不用說如果還有什麼轉制的利益爭奪，你更會萬劫不復，聰明人要學會做事的同時更得避免當時代變革的耗材。”
蔣桂章已經冷汗淋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好像全都說中了，的確有各種聲音……”
荊小強拍拍他的肩：“我不是挖服裝總廠的牆角，只是希望你這個朋友不要掉坑裏，實際上我們現在大批量的跟着花旗寶捷學營銷，你們已經差得很遠了，等到人家佈局完成，沒準兒一夜之間你們的產品就堆積如山賣不掉，所以你能脫身出去重新學習，沒準兒纔是未來能夠挽救海田服裝總廠的關鍵。”
應該還是這句話打動了蔣桂章，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慢慢點頭：“我要怎麼做？”
荊小強簡單明瞭：“乾淨清白的處理好所有財務關係，如果有些以前沒注意的，立刻補上，包括安頓家庭需要多少錢都可以找陸曦先調撥，儘量平和友好的離開，然後我出資金給你成立一家銷售集團公司，我們之間各佔一半股份，無論是方便麪廠、泡泡糖廠還是電子電器廠，都要改頭換面的用新時代營銷方式佔領市場，你不需要帶走原有銷售體系的人手，去學習，去重新打造全新的銷售團隊，甚至還有幫助這些理念落後的廠家產業升級，未來還有越來越多的產品需要銷售，現在我已經在HK投資百億造汽車，沒準兒幾年以後，你還得賣汽車呢。”
最後有點輕鬆調侃的語氣，終於讓蔣桂章也放鬆了些：“那我一定要開上我們自己的小汽車！”
主要是荊小強這麼一說，事情好像也沒那麼複雜，光是這幾樣現成的商品銷售就能撐起局面。
更不用說還有汽車這樣想都不敢想的大物件！
荊小強笑了：“對，我們的目標並不是賺多少錢，而是要讓國人喫上自己的方便麪，用上自己的電器、化妝品，穿上自己的服裝、運動鞋，開上自己的車，只有這樣纔不會被外國卡住脖子，你知道嗎，我現在就帶着老外在東南亞卡他們的脖子賣汽車……”
稍微描述下那個場景，蔣桂章只能艱難想象原來列強是我們自己的角度：“真……想去看看這些地方，上次輕工局那邊說組織我們出國考察，名額爭得非常厲害，我看不得那些嘴臉，藉口市場工作很忙就沒有去，其實護照都辦好了。”
荊小強哈哈哈：“去處理好離職手續吧，馬上安排你去東南亞、焦盆以及花旗考察，能讓你出國出到想吐，我現在都不願出國了，就這樣，我得回家抱孩子了。”
還是太快，局勢發展太快。
荊小強崛起得太快，又帶動海田襯衫廠瘋狂擴張，包括蔣桂章也只是剛剛坐到火山口上，不光各路神仙還沒來得及伸手，他自己也還沒來得及膨脹。
再陪着荊小強下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謝：“我知道您已經是世界大明星，陸小姐也說您在外面做了很多外國大生意，我明白，您要找什麼樣的大學生人才都找得到，這樣都還記得我，我一定會把這份生意爲您做好……”
荊小強回頭看着這個誠懇的男人：“是爲你，也爲更多的消費者做好，你可以跟廠裏談談，之前我那個品牌協議可以改成免費授權給廠裏，我拉你一把是因爲你做事夠踏實，也非常熟悉國內市場，在這個全新營銷模式正登場時候，也許能夠帶領我們的產品對抗進口貨，這纔是我希望看到的你，而不是在各種內鬥和焦灼中消耗掉的你，放手做吧，我們都會支持你……哈哈，比當年支持你要強得多。”
蔣桂章整張臉都在抽抽，強抑激動。
他自己親自過手，當然知道現在每年這個“荊棘之花”的品牌授權給海田服裝總廠，從每件襯衫和西裝銷售裏面提一塊錢，荊小強都能拿幾千萬！
每年啥都不做，都能淨拿授權費，整個海田縣都知道，卻也沒人有意見，因爲沒有荊小強的伸手，就沒有海田廠的起死回生。
況且現在如果沒有這個名牌，還能不能有這麼多銷售額也難說。
現在卻爲了把他從火山口解脫出來，直接放棄了！
而且連當初說過帶着品牌去另起爐竈做襯衫的思路都放棄了，留給海田廠，純粹就是爲了他這個人。
站在路邊看荊小強的車隊都消失好久了，蔣桂章都一動不動。
內心的確是洶涌澎湃。
荊小強到這時候也歸心似箭。
主要是想孩子，儘量不想孩子媽。
本來還可以去影視城基地那邊有點繞路都不去了，直接回家。
可這年頭的公路條件的確不好，等抵達滬海已經凌晨午夜，荊小強還是捨不得回去打擾家人。
直接去永遠有人三班倒的電子大廈，結果甫一進門，那些正在上夜班的計算機工程師都忍不住對老闆擠眉弄眼。
實在是老闆不在，哪級主管也不許他們成羣結隊的“測試遊戲”啊。
現在荊小強回來了，他們哪怕是業餘生活都快樂許多。
已經下班回馬路對面的傢伙都迅速偷摸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