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莉來的時候，袁學姐和芳姐正在不動聲色的交手。
其實和大一小姑娘的心思不同，未來的電視臺主播瞧不起空姐是很正常的。
覺得荊小強最多不過是跟空姐玩玩，你們就還是不要來弄假成真了，怎麼比得上我們前程遠大呢。
所以挺欣喜的談起荊小強排這樣一出舞蹈，很得電視臺節目組的好評。
明天就去攝影棚錄影了，要是反響好的話，一定能夠弘揚大學生青春時尚，專業上很有前途，沒準兒還能帶來去採訪空姐的機會呢。
芳姐更成熟，她都快三十歲了，氣質端莊的跟陸曦對視一笑，這算啥呀。
但是有交流電視臺主持人的化妝品以前是什麼渠道知道嗎，小強的生意還是要多多支持哦。
然後輕描淡寫的跟陸曦誇讚：“這個海外進口化妝品的生意的確有眼光呀，這纔剛開始嘗試，已經有一萬多塊的銷售額了。”
戲劇學院女生們，才隱約反應過來MIYA的生意原來是跟空姐這邊聯手做起來的。
潘雲燕頓時啞火不吭聲，小姑娘終於察覺到和社會人之間的差距。
袁學姐也有點重新評估對方實力。
荊小強更願意摔打下自以爲天之驕女的大學生：“這纔剛開始，銷路應該肯定不錯，以後固定進貨渠道跟型號款式批量，可能做起來就更輕鬆了，這進口關稅千萬不能馬虎。”
芳姐又給陸曦表揚：“小強最成熟的就是這些方面，不貪小便宜纔是做大事的樣子。”
這年頭別說個人納稅，就算是很多單位企業都沒這種意識。
能發現些賺錢渠道絕對就瘋狂的撲上去巴不得每一分錢都賺到自己兜裏。
甚至連很多主管單位自己都搞不清，改開以來各種新賺錢方式到底該怎麼納稅。
每天都有新局面啊。
荊小強心想，你們怕是沒體驗過那種被聯邦國稅局洞悉人生的經歷。
俗話說FBI都扳不倒的黑幫老大，到CIA都辦不了的跨國犯罪毒梟，最後都躲不過國稅局這道鬼門關。
而且國內好幾代最如日中天的演藝明星們，不也陸續都是倒在偷逃稅這件事上麼。
咱們可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合法的賺錢在這年頭已經很暴利了。
但他可能是空姐女朋友比較少。
不知道現在空姐已經是跟國外接觸最多的窗口部門之一。
聰明人看到的天地和觸摸到的法規早就超越全國人民。
芳姐給他介紹了通過航空集團下屬的外貿公司怎麼操作這事兒，實際上連航空公司都在搞勞動服務公司小產業，但不知道怎麼才能賺錢。
那怕進貨回來也不知道咋賣啊。
然後空姐裏私下帶貨其實是個很嚴厲的事情，少帶點合理用量的免稅化妝品還沒事，就怕有些人嚐到甜頭帶貴重物品。
那就很容易觸雷，這是從事國際航班裏面非常警惕的事情，嚴打嚴抓的經常防範。
沒想到小強也這麼注意，又是一番大大表揚。
陸曦一臉理所當然的溫柔笑意，只低頭幫荊小強涮那些過油的菜餚。
她給荊小強做過健身餐，熟悉原理了。
杜若蘭看得出神，潘雲燕一個勁悄悄碰她肘子，都沒反應。
實在是這種職業女性的成熟溫婉，對學生姑娘衝擊太大。
荊小強這才稍微放下點心來，再詢問關於運動內衣能不能有什麼辦法做銷售：“中高端化妝品有個小店就可以陸續拿貨甚至送貨，但運動內衣肯定是要走量，幾萬幾十萬幾百萬件的銷售才合理，我們到電視上做廣告划算嗎？”
問到這個，芳姐也沒法回答了：“你說機場範圍內的廣告我還能張羅下，連這化妝品店我都佩服你呢。”
荊小強見識還是多，忽然靈機一動：“你們航班上現在有航空雜誌了嗎？”
陸曦都能馬上回應：“有，我剛上機那年開始的，對吧？好像三年了。”
荊小強思忖：“這年頭坐飛機的都是能人，他們有的是辦法在全國賣東西，我只要……這應該叫做總代理吧，在航空雜誌上打廣告找個總代理來賣……”
芳姐噗嗤：“你這思路可真是開闊，我先回頭幫你問問這雜誌上的廣告價格吧，找領導要個特惠價。”
荊小強連連感謝：“那就拜託了。”
芳姐就笑言：“真是沒見過你這麼膽子大的，剛剛開始起步就敢全國招總代理，這個詞兒……連我們那航空雜誌上，好像都是金利來纔有。”
這可是當下最頂級的皮帶、領帶服裝品牌。
荊小強卻知道不過是個HK的自創牌子，算是改開後最早進入國內市場賺得鉢滿盆滿的：“那你有空幫我收集點金利來的資料，我多學習下。”
芳姐恰到好處的推給陸曦：“她纔是經常跑HK航班，一定能做好賢內助的支持哦？”
陸曦就只會笑。
女大學生們終於有點明白荊小強在想什麼。
跟校園裏那些同窗，哪怕是高年級的男生都截然不同。
而且荊小強也只有跟這樣成熟的社會人，纔會聊得這麼熟絡平等。
怪不得看她們都是教訓的口吻。
正好這時候羅莉進來，學姐和潘雲燕都熱情招呼她，搞得這姑娘陡然緊張。
羅莉還是順手把賬單現金和傳呼機一起交過來：“剛纔又有兩位音樂學院的老師來買了些東西，這個牌子的好像很好賣……”
荊小強謝謝她先喫飯，自己翻看下又順手遞給芳姐：“其實真正的名牌應該是LV、古琦、香奈兒這些奢侈品牌吧，滬海現在有在賣沒？”
芳姐想了想：“市區商場其實我們都來得少，好像沒注意到，機場跟雜誌也從來沒看到過廣告，海外倒是不少。”
終於能輪上袁學姐她們幾個開口：“只有海外帶來的LV，但是我聽說有個辦事處辦公室……”
“對，上次參加活動，有個HK來的女明星拿了個LV的包包聽說好幾萬，同行有個商人說他們準備進入內地市場，其他牌子還沒聽說過呢。”
荊小強算是有了個大概輪廓，連最早進入內地的LV都還沒登陸，內地也確實說不上什麼品牌時代。
芳姐翻看下賬單卻更關心下面墊着荊小強的一疊詞曲歌譜，悄悄挪給陸曦看。
姑娘馬上面有喜色，還輕輕搖晃着哼唱。
荊小強看見：“謝謝你那盤磁帶啊。”
陸曦立刻強調：“剛出的，我猜你應該喜歡，要唱？”
荊小強悄悄點下頭。
陸曦開心得搖頭晃腦，和她面對別人的高冷、淡雅完全兩樣。
杜若蘭全程撐着臉頰觀察這倆互動。
都沒喫什麼東西。
最後荊小強結完賬，陸曦和芳姐自己步行着過去歌舞廳，戲劇學院的女生們看荊小強告別去了街對面的老洋房街區。
潘雲燕纔有點着急的問杜若蘭：“你咋就一直看着捏？”
杜若蘭笑笑：“我忽然覺得小強說得很有道理，這個時候不抓緊時間提高自己，談戀愛是個多浪費時間的事情啊，走吧，那又不是他女朋友，我着什麼急。”
潘雲燕撓頭：“你咋知道的呢？”
袁學姐都看得出來：“年齡大的那個一直在撮合，但小強心裏有底兒的，走吧走吧，我們回去再把舞蹈練幾遍？”
女生們有些受刺激的都點頭。
越是高年級越心有感觸，回學校路上都給學妹分享，荊小強真是罕見的清醒，包括她們剛進大學都覺得浪漫、自豪又輕鬆。
等到現在要畢業才明白錯過荒廢了最關鍵的時光。
讀書這幾年如果能像小強這麼自律又清醒，絕對現在選擇多得多。
你倆才大一，能遇見這麼好的指引，幸運多了。
杜若蘭說謝謝，潘雲燕眼珠子轉得咕溜溜。
荊小強幫兄弟打掩護是一絕，說自己準備跟音樂學院錄專輯，叫成叔去幫忙拍個排練的照片。
成老太卻說阿玲已經回學校了，這週末又孤零零的在學校，苦呀。
荊小強不接招，反而繪聲繪色的提醒：“您看我這化妝品小店的生意剛有點起色，她就認定花旗FDA認證都沒她化驗正確，非說我這是有毒有害物質，惹不起呀，要是真鐵面無私的把我舉報了，指不定出什麼事兒呢，這應該算是三觀不合了吧。”
叱吒一生的成老太才終於有點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