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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是做個盜火者還是做個弼馬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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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一切,都跟王峯無關。

    從一開始的由東向西高校巡演,荊小強就沒帶上他。

    實在是對於王峯來說,現在的他太尷尬了。

    因爲和荊小強同年的他,再怎麼天賦爆棚,也沒法在這個時候爆發出比荊小強更耀眼的光芒。

    連並肩都做不到。

    黑仔二十八九歲,正是他最高產最高光的年份。

    陳丹尼年過三十了,則屬於高亮之後,終於找到新方向,新價值觀的爆發期。

    王峯比他們還差得很遠。

    帶着一起去走高校巡演跟省城演唱會,只會讓王峯的心態更加崩盤。

    可他又不是音樂唱片公司這邊這些玩音樂,體驗音樂的初級玩家。

    應該就是處在破繭而出之前的修煉階段,稍不注意就會走火入魔的關鍵時期。

    荊小強是建議他繼續去讀音樂學院,校園也是最適合孵化的環境。

    可王峯搖頭不去,蹲了十幾年苦窯重獲自由的那種絕不回去。

    這個春節他爹媽都沒聯繫過他,估計是徹底失望了。

    所以王峯也是憋着一股勁,天天喫睡在酒吧,不停的寫歌練彈唱,有空還去廚房洗碗。

    成叔他們幾個大叔馬上拉住他,你這彈小提琴的手,洗什麼碗啊,不就是多雙筷子,荊小強帶回來的人肯定都是有大作爲的。

    所以荊小強他們走了快倆月,王峯寫了一大堆歌。

    回來拿給荊小強看的時候,他自己已經篩選過都還是有幾十上百首!

    荊小強哼了哼,他也不知道上輩子王峯寫過些什麼歌。

    只覺得要說不好呢,唱起來還算朗朗上口,但論經典呢,跟他能認可的檔次又差那麼一段。

    主要還是閱歷,十八九歲的大男生,哪怕已經超越同齡人,技巧上沒得說,但歌詞意境啥的還是帶着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矯情。

    還不許黑仔、陳丹尼他們改動,當然,如果荊小強想改,他勉爲其難的可以同意。

    偏偏荊小強會改個屁。

    這仨,堪稱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到零零年代創作型歌手的頂尖高手。

    荊小強個文抄公,連粵語改國語都搞不定,只會背答案。

    更不想自己影響了王峯的成長。

    黑仔和陳丹尼其實都經歷過這個階段,給出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多出去走走啦,就像羅伯特這樣,他這麼成熟也是經歷,只有閱歷足夠,寫出來的東西才能打動人,而不是自己憑空想象的情緒。”

    王峯是不聽這倆說的。

    或者說在他眼裏,你們這種野路子算什麼呀,也就荊小強算是科班出身,他纔有點認同感。

    荊小強很熟悉:“從心理學上講,你屬於不會享受生活的心理類型。”

    王峯喫驚。

    荊小強解釋:“這享受不是喫喝玩樂,而是看待世界的經緯度,每當現實出現跟你想法不一樣的狀況,都會觸發抗爭的敏感,即使這種抗爭與主流價值觀背道而馳,也就是不問對錯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王峯的目光就軟化了,露出只有小強懂我的感動。

    荊小強苦口婆心:“但我們的歌是唱給所有人聽的,我建議你可以讀一讀《尼布爾的祈禱文》,其中有這樣一句‘上帝,請賜予我平靜,去接受我無法改變的。給予我勇氣,去改變我能改變的。賜我智慧,分辨這兩者的區別。’”

    這話已經很含蓄了,不要頭鐵,不要非跟整個社會擰着幹。

    適當的順應社會潮流不叫屈服、隨大流,而是智慧。

    王峯就聽了荊小強建議他出去遊歷下。

    大江南北,甚至國外到處走走,都能支持他。

    當然肯定是窮遊那種。

    王峯還是慫,那就國內吧,只要了兩千塊帶在身上,就推着荊小強最早的那輛自行車出門去。

    荊小強還要提醒他怎麼注意安全,自己上次差點被人劫了道。

    王峯差點推着自行車又回來了!

    那就先在滬海市區轉轉,旁邊浙杭西湖遊歷下,別搞戶外騎行那套,不是誰都有荊小強這種戰鬥力。

    周晴雲在辦公區這邊認真的傾聽了荊小強對這三位臺柱子的說法,幾乎就是現成的陳丹尼,接下來的beyond,未來的王峯,都能跟荊小強一起攜手打開局面。

    再輔以巨大覆蓋面的搖滾樂隊後續跟上。

    荊小強這個幾乎是趕鴨子上架的大場面居然很有可能經濟社會兩開花啊。

    要知道陳丹尼也是玩吉他、鋼琴出身,beyond是標準的搖滾樂隊,王峯一直都被認爲是僞搖滾的領軍人物。

    實際上荊小強已經從目前的高校搖滾樂隊裏面發現了不少人。

    本來三五年後會跟隨搖滾巔峯、校園民謠鵲起的一部分人。

    現在他不過是無爲而治的,想讓這些人慢慢把自己的經典歌曲創作出來,免得被自己打斷。

    看看黑仔和王峯多糾結。

    所以這些日子他們商議、探討、交流也卓有成效。

    周晴雲慈愛又滿意的點頭,最後才問:“那……美聲唱法呢,現在平京音樂學院和國內好幾家音樂學院已經在考慮要設立通俗歌唱專業,可爭論很激烈,認爲這就是流於庸俗,太下里巴人,這種態度在我們滬音可能更嚴重,音樂學院是藝術聖殿,容不得這些玷污,可我在你這裏看到的是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啊,怎麼辦呢?”

    對的,連通俗唱法這個詞兒,都是青歌會在八幾年時候創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所有人熟悉的港臺歌曲,日常的唱歌方式,根本就不是音樂學院的範疇,人家看都不看,根本沒這個門類。

    民族唱法、美聲唱法,沒了。

    可以說荊小強的確提前帶動了通俗唱法往專業高校滲透的步伐,這本來應該到九十年代後期,甚至翻過世紀末,纔開始逐漸有音樂學院增加通俗唱法專業,招收這方面的學生。

    但也僅限於音樂學院中最末流的那部分。

    頂尖的依舊標榜正統,瞧不上。

    這也是王峯這樣的音二代,父母瞧不上唱歌的原因。

    簡直就是少林武當的名門正派弟子,跑去五毒教、合歡派自甘墮落。

    荊小強呵呵:“能怎麼辦,我可不想和名門正派打架,老頑固們一擁而上,能把咬得骨頭渣子都不剩,對嗎?”

    老教授默默點頭,苦笑。

    五十多歲的她跟五十歲的荊小強談話,就太好交流了。

    好比文工團系統支持荊小強的搖滾音樂社,正確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找個發聲點,找到一塊陣地證明自己的價值。

    美聲唱法、民族唱法是不是老百姓最認可的長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老師教授整個教學體系,都在圍繞至高無上的地位搵飯。

    誰要是想顛覆這種局面,那就是跟所有人過不去,是在砸所有人的飯碗。

    會被整個行業羣起而攻之的。

    至於歌唱事業最後能不能在人民羣衆當中生根發芽,那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

    趨利避害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但周晴雲不是,原本就是她支撐起了滬海的美聲唱法,現在卻想的是怎麼改革能讓美聲未來更好,自己得到什麼都不重要:“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趟這個混水,但舒凡也給我說了,這裏充滿了音樂激情,在音樂學院裏面不到的激情,這麼多孩子……我就想美聲要怎麼才能不掉隊,你也不想你的歌喉只有極少數人能欣賞,對嗎?”

    荊小強輕輕點頭:“對,美聲唱法是人類歌唱的極限,最專業最科學最精妙的唱法,可就是太專業也導致了曲高和寡,結果有些人還非要割據謀利,時代拋棄這種人的時候,一聲招呼都不會打,那時候他們纔開始哭喊制度不好,時代不公正。”

    周晴雲卻搖頭:“他們只是狹隘,不壞,時代往往需要有人來撥向正確的方向,小強,你要拉着美聲一起走,就像你拉着歌舞劇一樣,我相信你能做到,你是個聰明又沉着的孩子,你一定能找一條中間路線,讓美聲走向應該走的天地。”

    也許她一直愛護教導荊小強,就是因爲深愛着自己的專業,不爲名利只爲藝術追求。

    荊小強感動而尊重:“美聲也不會這麼消失吧,只是市場可能越來越割裂開……”

    實際上在他知道的範疇,二三十年後花旗的美聲也沒多親民,這事兒放東西方都差不多。

    周晴雲很堅持:“記得好像你說過,也可以把美聲放到歌舞劇裏,對嗎,一定要試試。”

    這有什麼困難的,美聲本來就是在歌劇裏面展現,百老匯歌舞劇用到美聲的唱段多得很,荊小強點點頭:“讓我想想吧,目前我們正在準備的三齣戲,《美猴王》、《獅王爭霸》、《江南水鄉》,前兩出實際上是可以考慮在某些高潮片段上美聲唱法的……不,《獅王爭霸》的主題曲是民樂風,將軍令,這個不太可能用美聲表現,《美猴王》吧,我再努力思考下。”

    周晴雲就開心得很了:“那就行,你今天要去接你父親嗎?”

    荊小強擡手一看自己那塊便宜的G-SHOCK卡西歐,連忙跳起身:“您不說我還差點忘了,要不我順路把您送回學院。”

    周晴雲擺手:“不用不用,我看到有幾個院裏的孩子,我去跟他們聊聊,多瞭解下他們的想法,你去吧,難得看見父母,多陪陪……”

    這纔是把一切都交給了教育事業的園丁。

    值得荊小強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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