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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走(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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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呈被接應之後,就立刻接受了緊急搶救手術,什麼維繫生命體徵的機械都用上了。

    這次戰役犧牲了很多人。

    但說來又是那麼的可笑,有些該死的人卻沒有死。

    脫離了腦控器的安東尼,以及島上倖存的幾位科研員被破夢者們俘虜了,羈留在了飛機上一併帶回,祕密關押聽候審訊。

    鉅艦已經不能使用了,曼德拉爆/炸會對周圍海域產生極大的影響,所幸艦上的飛機數量足夠,也足以容納所有人員乘坐返航。

    鄭敬風在上機安頓好謝清呈後,擦了擦血和淚,迅速找到了來接應他們的總隊長衛二。

    “東部E區實驗室,我們打過來的時候發現一臺儀器,長款高在兩米左右,四個人才能勉強搬動。我在那臺儀器上看到了很多標籤,上面都是人名,段聞蔣麗萍黃志龍……還有很多不認識的人,甚至還看到了你我的名字。”

    忙着指揮撤離的衛二一愣:“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找人運回去吧,我很在意那臺儀器到底是幹什麼的。”

    鄭敬風說完,拍了拍衛二的肩,就強忍悲傷,忙着在這片混亂中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了。

    .

    幾分鐘後。

    最大的那艘戰機上,破夢者醫療團隊正在對謝清呈進行爭奪分秒的救治。

    謝清呈這幾個月體內頻繁注射過高濃度的rn-13,這使得他在受到了那樣強度的攻擊之後,竟依然還有一些微弱的生命體徵。醫護團隊封守了機艙休息室,在不計代價地實施着搶救。

    賀予進不去,他不懂醫術,進手術室只會讓場面更加混亂。他就被安排坐在封閉艙外面。

    在飛機衝入滾滾雲層的那一刻,賀予轉過血污未拭的臉龐,低下頭,透過飛機的窗口,最後看了一眼那座孕育了一切罪惡與陰謀的曼德拉島。

    他們的人員集中在地下室,轉移撤離的時間正好被壓縮了,救援飛機已經全部升至了高空。曼德拉島徹底沉入了黑暗之中,它就像海面上結出來的一顆死果,連一根火柴頭的光源都不再有。

    然而,就在賀予盯着它看的幾秒鐘過後,隨着一聲驚天裂地的巨響,曼德拉核心深處忽然衝出一道金紅色的刺目華光。那光芒逼得人睜不開眼,而後它轟然爆裂,聲震寰宇,在剎那間將周圍的一切都捲入憤怒嘶吼的火海之中!

    從高空俯瞰,這一瞬間的曼德拉島竟如同黑色的果怒放了紅色的罌粟花。如此醜惡的東西,卻開出那樣鮮豔壯烈的生命。

    濃煙滾滾而上,濺起的水花足有千尺高,曼德拉周圍的海域因爲這場爆/炸而引發了海流倒涌,怒/賁的火與咆哮的水衝撞着彼此,撕碎着彼此,霎時間怒濤洶涌島嶼陷沉,祝融吐吸共工觸山。火光與巨浪猶如兩柄開天闢地的巨斧,爆濺着威力駭然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向對方劈殺斬去。

    隨着曼德拉島的下沉,海面開始出現了巨大的漩渦,彷彿沉睡了億萬年的水怪即將從汪洋深處破浪昇天。這漩渦激盪的滔滔洪流聲比五大湖交匯的瀑布更震耳,畫面更爲壯烈。那一瞬間,好像整個天地都要被吸入這個不斷爆/炸着,兇悍燃燒着的巨大黑洞,文明彷彿都要葬送其中……

    賀予把目光轉開了。

    他閉上眼睛,雙手交疊着,指緣支撐在他的眉弓處。

    這件事,對於離島的所有戰士而言,都是一個再完美不過的結局,每一架飛機上的人們都應該在爲勝利而狂歡。

    可是隻有他們這一架上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很怕,怕他所愛的,他所恨的,他放不下的,放不下他的,都會隨着這座島的下沉,而徹底地劃上了句點。他沒有救回母親,也害了謝清呈。

    母親是無法挽回的,那一瞬意識的覺醒,應是冰封解除之後,時隔二十三年的迴光返照。他已內疚至極。

    而謝清呈……

    謝清呈更讓他徹底崩潰。

    謝清呈失去意識之前,曾因那一句替代品,傷到了心。但他還是和他說,希望他能夠繼續走下去。

    他明白謝清呈是期待着自己回到正常的世界當中。

    然而謝清呈不知道的是,對他而言,他其實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世界了。

    謝清呈就是他那個沒有任何人,任何幻象,能夠替代的世界。

    他從前並沒有真的深愛過真正的謝雪,自然走得出來。

    但他現在已經把全部的愛都交給謝清呈了。

    謝清呈如果成了泉下骨,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陽上人。他不知該如何繼續生活,更別說再愛上別人。

    在這一刻,賀予明白自己是真的無所謂了,他無所謂謝清呈是不是隻在乎他一個,是不是曾經爲了正義而犧牲過自己,他以前好執着於這些,可是現在謝清呈就躺在那個大門緊閉的手術室裏,他覺得這一切他都無所謂,他什麼都不想再計較了。

    在謝清呈渾身是血,哪怕已至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不願向他動手,而是哽咽着說:“我替你解開”的時候,他就什麼都不想再管了。

    謝清呈解開的不止是他的拘束帶,不止是血蠱束縛。

    他解開的是他心裏的怨憎。

    他無盡的痛苦。

    他心裏的結。

    他想,只要這次謝清呈能活着,怎麼樣都好……

    求求了……

    只要謝清呈活着就好。

    賀予的手顫抖着。

    他拿出了他胸口的那一朵被謝清呈的鮮血染紅的紙玫瑰,他親吻它,像曾經親吻謝清呈的脣,親吻謝清呈的眼……

    求求了,只要他活着就好。

    直到飛機着陸,那扇艙門纔打開了,可是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醫生說謝清呈需要迅速轉移到大醫院內進行二次手術,現在完全就是在靠儀器吊着性命,情況絲毫不容樂觀。

    上帝像沒有聽到賀予的乞求似的,謝清呈被推進救護車的時候,賀予看到的是一張蒼白得與屍體無異的臉。

    他在那一瞬間,彷彿連站都站不住了。

    “還有多大希望?”他聽到有人在崩潰地問醫生,“還有多大希望?!!”

    那個聲音太扭曲了。

    直到鄭敬風架住他,把他從醫生身邊拉開,他才覺察到原來拽着醫生在失控詢問的人竟是自己。

    賀予好像沒有什麼知覺了,他感到自己的靈魂飄到了空中,隨着那輛載着謝清呈的救護車,隨着那旋轉尖叫的鳴笛而往前馳去。

    他的靈魂彷彿又成了十四歲那一天的少年,追着拖着行李箱將要遠行的謝清呈哭着大喊出來:“謝清呈!你不要走……你留下來好不好?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謝醫生……求求你,留下來陪我吧……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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