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
賀氏製藥有一次重要會議,由呂芝書帶病主持。
會議舉行到一半,突發驚變。警方忽然破門而入,在滿座譁然中拘捕了呂芝書,手持拘捕令的警官稱呂芝書涉嫌參與黃志龍娛樂公司跨境犯罪案,現依法將她傳喚審訊。
“你們憑什麼無緣無故抓人?你們有什麼證據抓人?!”呂芝書情緒激動,拒不配合。
“拘捕令需要經過申請審覈才能下發,已足夠證明我們手中有相應的材料。請您配合我們前往警局調查,在調查過程中我們會當面給您出示證據,並且需要您的配合解釋。”
警官一邊盯着呂芝書,一邊示意左右對賀氏集團副總呂芝書進行控制。
“還有另外一個需要配合調查的人,是賀予先生。”
旁邊的祕書又驚又怕,顫聲道:“賀、賀總去廣市出差了……”
警官沉着臉回身:“那就先請呂總單獨走一趟吧。”
滬州市派出所審訊室。
監控開啓,人員配齊。
呂芝書坐在審訊椅上,被固定着。她面前是幾位滬州的高階警官,另有一位並非警務系統內的人陰沉着老臉,在警衛的陪同下,抱臂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
呂芝書先前覺得以他們在滬州公檢法系統內的保護傘能力,不可能出現這種忽然將她拘審的情況。她腦袋裏甚至還飄過了某種非常荒謬的設想,她想會不會是段聞覺得她處理方式不得當,所以纔想要棄了她這顆子?
可是她又覺得不應該,她不是把漏洞圓過去了嗎?甚至她還騙得賀予心甘情願幫着自己做事……
直到她看到中間大椅子上坐着的那個人,她才變了顏色,知道爲什麼滬州的傘撐不住了。
——這是一場暴風雨。
陰沉沉坐在那裏的,不是別人,正是陳慢的親外公……
王政委!!
“呂總,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您是滬州十佳民營企業代表人,每年呢,我們都替您企業辦些小案小活兒,彼此早就已經混了個眼熟。”爲首的警官清了清喉嚨,讓呂芝書的目光從王政委身上移開,而後道,“所以呢,我們客套話也就不說那麼多了,今天請您來,主要是想讓您給認個東西。”
警官講着,拿出一隻用物證袋裝好的藥盒,藥盒的包裝顯示這東西是一瓶止咳糖漿。
“這個藥,您一定認識吧。”
呂芝書強自鎮定:“……認識,這是我們廠生產的兒童止咳化瘀露。”
“今年5月份的批次,上面印有外文,是貴司打算出口到國外去的三類藥物。”警官補充道,然後把瓶子打開了,“這是我們廣市聯合辦案的警員,陳衍同志——”
說着還瞄了王政委一眼,原本很威嚴的聲音裏多少帶了些討好的意思。
“在對廣市治安的突擊調查中,從賀氏製藥廣市倉庫中繳獲的。”
呂芝書慢慢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這些年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不都靠着自己的狡猾和從容躲過來了?她調整呼吸,擡頭掀眼:“這只是一瓶糖漿而已,在國內市場都有銷售,恕我直言,我不知道它是有哪裏不合規矩,需要讓我受到你們這樣的冒犯。”
“我們當然不會隨意冒犯您。”警長道,“所以顯然,這也不是一瓶普通的糖漿。”
“我們的警犬在嗅聞過程中,對您廣市倉庫裏的這批糖漿出現了強烈的反應,不過裏面的東西不是毒品,也不是易爆品。”警長說着,拿出了一沓紙,讓旁邊站着的小警察遞交給呂芝書。
呂芝書一眼掃過去,看到了“法醫鑑定報告”幾個字,同時,她聽到那個警長說:
“經過監測,裏面的成分是曾經在黃志龍案中出現過的一種罕見藥,也就是當時犯罪人員強行給陳警官注射,導致他入院受傷的——聽話水!”
“……”
“呂總,使用聽話水的是志隆娛樂。那麼生產聽話水的……是你們賀氏製藥嗎?”
呂芝書面如灰泥:“胡說!你們這是誣陷!”
“這只是在例行詢問。”
呂芝書:“我不知道什麼聽話水……更沒研發過什麼聽話水!這種止咳糖漿是經過國家審批的正規藥物,售賣這麼多年從未出過什麼差漏,更不存在任何負面新聞!”
“可這裏面的溶液檢測出來,確實和志隆娛樂使用的那種違禁藥屬於同一類物質。”
呂芝書肥碩的胸脯像牛蛙似的鼓動,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厲聲道:“這是你們在廣市倉庫發現的,倉庫進進出出的人員每天有那麼多,誰都有機會把原本的糖漿換成這種所謂的違禁藥!怎麼就能證明這是我們生產的?怎麼能證明這是我們打算交易的?!”
“您的意思是覺得有人蓄意陷害賀氏製藥?”
“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呂芝書五根粗蘿蔔似的手指緊攥着,顫聲說道,“陰謀……算計!就是有人要趁着我丈夫新喪,公司各方面漏洞都還沒有填補完畢,鑽的這個空子,故意換了藥來栽贓我們!”
幾個警察互相看了一眼。
爲首的警長:“這麼說,你從來也沒有使用過這種藥水,更沒有生產過這種藥水,是嗎?”
“……是!”
警長雙手抱臂,指尖在胳膊上輕輕敲擊着。
“呂總,看在我們相識多年,賀氏集團也給國家交了不少稅的份上,我勸告你一句——有什麼東西,你早交代,比晚交待會好很多。說謊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
呂芝書碩臉溏白,肥厚的嘴脣裏擠出幾個字來:“我說的就是實話。我們集團沒有做過任何違反法律法規的事情,我可以對天發誓。”
“呂總不信教吧?那對天發誓是真的很不值錢啊。”
刺啦一聲廣播銳響,審訊室的角落裏傳來一個帶着冷笑的聲音。
呂芝書猛擡頭——
是左上方的一個對外監控的擴音器。她在受審時,觀看的人並不止屋內的這一些,監控屏之前還有人。
“誰?”她毛骨悚然。
“呂總聽不出我的聲音?沒事兒,那我直接來您面前,您稍等着。”
過了一會兒,審訊室的門果然被值守的警察一左一右拉開了,外頭刺眼的光照了進來,勾剪出一個男人魁梧的身形。那男人實在是太高了,估計有個一米九幾,以致於他進門時不得不略低着頭,等到進來時,他才直起身子,擡起臉,雙手揹着,是習慣性站軍姿的一個姿勢。
呂芝書一看到他,面孔就刷地白了,喃喃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