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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當年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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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他在這時候聽到謝清呈的聲音從隔壁傳來的話。

    ——

    “沒事,我送你。”謝清呈說。

    “哥,你再睡一會兒吧,你昨晚都沒怎麼睡好。”

    “別那麼多廢話了,走吧,我今天沒事,回來一樣可以休息。”謝清呈的聲音停了一下,“你的行李箱呢?”

    “在衣櫥裏面。”

    “那要隨身帶去嗎?還是下午你再回來拿。”

    “不回來了,拍完我得直接走,我媽說外公他們今晚到滬州。”

    “行。”謝清呈說,“我幫你拿着,走吧。”

    門一開又一合,兩個人的腳步聲,以及拉桿箱的滾輪聲,一同漸行漸遠。

    賀予驀地起身,頭髮微亂地坐在牀上。

    他沒聽錯——謝清呈陪着陳慢去B組了。

    昨天陳慢來看謝清呈,今天謝清呈又去送他。

    陳慢這個死同性戀,臨走前還噁心到了自己。

    賀予頓時不願繼續在房間裏躺屍了,儘管燒得厲害,暴虐和嗜血的渴望又在心裏燃得那麼熾盛,他還是決定起牀出門。

    他也要去現場。

    陳慢跟組指導的最後一場是警校的戲,大羣戲,幾百號羣演要盯着,拍攝地點則是附近的警察學院,實地取景。

    賀予捯飭好自己過去的時候,晨曦已盛,他們已經拍了一段,現在正在調整部分羣演走位,其他沒輪到的人都在各自休息。

    人太多了,賀予一開始並沒有看到謝清呈,找了一圈,才發現陳慢和那個男人站在一棵白梅樹下。

    謝清呈背對着他,正在朝霞漫天中,和陳慢說些什麼。

    賀予距離有點遠,他們倆講話的內容賀予只模糊能聽見一點。

    “……沒關係嘛哥,反正是演戲,又拍不到你的臉。”

    謝清呈在說話,但賀予沒聽清。

    陳慢笑得更明朗了:“你就當哄哄我,給我的殺青禮物?”

    這回謝清呈的聲音倒是能聽見了:“你又不是演員,要什麼殺青禮物。”

    陳慢要的是什麼殺青禮物呢?

    賀予走得更近時,就看得很清楚了。

    剛好這時候謝清呈也轉過了身——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個挺拔的背影,而是謝清呈英俊的面容。

    賀予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謝清呈穿的居然是警校的制服。

    男人警帽壓得略低,將他深邃的黑眼睛藏在帽檐的陰影裏,銀扣皮帶緊扎着,腰線完全被勾勒出來。這身藏藍色的冬季正裝將他的身段襯得格外修長,氣質則愈發肅殺冷銳,嚴謹嚴格。

    白梅樹下,他一回頭,倒也不知是花更透冷,還是人更透冷。

    謝清呈轉身的時候有風起了,點點白梅落下,像下一場皓然微雪,雪吹過他的制服。他的目光一瞥,瞥見了賀予,略微怔了一下,而後他擡起手,整了整帽檐,就又幹脆地把目光從賀予身上轉開了。

    他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賀予不用怎麼琢磨就知道謝清呈爲什麼會穿成這樣了——

    雖然羣演要提前到組裏化妝換衣,但這種警校生現代造型其實很方便,基本不用折騰太多,尤其是謝清呈這種衣服架子,換個制服也就可以了。他是來陪陳慢的,但閒在旁邊站着總有些不自在,於是就依着陳慢的意思,也去做了這場戲中的羣演之一,反正是遠景,湊數而已,不會有清楚的面部放出來。

    這要換作其他羣演角色,謝清呈未必就會答應,但這身藏藍色的制服是他年少時渴望着,卻又最終放棄的夢。在劇組裏有這樣一個機會讓他端端正正地穿上全套,多少也算是一種對執念的回報。

    賀予看習慣了他醫生制服的樣子,書卷氣很重,儘管冰冷,但雪白的衣袍讓他身影間多少透露出些聖潔的氣質。

    但他沒想到謝清呈更合適的其實是警服。

    他太挺拔了,無論是肩章,腰帶,銀扣,還是深藏藍的制服正裝西褲,都正好稱着他幹練的氣質。警服比醫生制服要修身許多,他的寬肩長腿被勒出最漂亮乾淨的線條,整個人就像一柄冬夜凝霜的刺刀,鋒利,寒冷,霜刃一傾,月華寒流。

    賀予發着精神疾病導致的高燒,這種燒熱狀態他早已習慣,並不會太影響他什麼。

    但這一刻他卻覺得渾身的血都熱得厲害。

    謝清呈是在陳慢的請求下穿上的制服。

    他是穿給陳慢看的。

    如果不是自己跟來了,便什麼盛景也瞧不見。

    這個念頭齧噬着賀予的內心。

    儘管謝清呈已經明明白白地把“不必廢話”掛在了臉上,但賀予還是走了過去。

    “謝清呈。”

    陳慢回過頭,見到他,臉上笑容一僵:“你有什麼事嗎?”

    賀予不分陳公子半寸目光,他走過去,在謝清呈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了,垂睫看着眼前人。

    然後他擡起手……

    “啪。”

    手腕被謝清呈扣住了。

    藏藍色肅冷氣場下的謝清呈更見鋒芒,他也盯着他,問他:“你有什麼事嗎。”

    賀予安靜地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他病了,渾身都很熱很燙。

    謝清呈握着他的手腕,他不相信謝清呈感覺不到。

    他們就那麼對視着。

    賀予都不知道謝清呈的心是有多冷硬了,他的病態和燒熱就這樣直直地穿抵至謝清呈的胸膛,謝清呈卻不問他一句。

    他等了好久。

    謝清呈就是不問他一句。

    他唯一和他說的,只是和陳慢一模一樣的。

    ——你有什麼事嗎?

    白梅寒凜的暗香在這一刻浮幽而來。

    賀予最後淡笑着,很自傲,卻也很可悲地說:“沒事。沒什麼。”

    他掙開謝清呈的手,指尖捻起落在謝清呈肩章上的一朵寒梅。

    “我只是,看到你的肩上,落了一朵梅花。”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那朵梅花卻在指間沒丟,被他彷彿遺忘了要扔掉般,放進了衣兜裏。

    這段大羣戲的拍攝時間很長,賀予突然來了,被主創看到,立刻安排了他去棚裏坐。

    賀予發病時渴血,坐在人堆裏等於放個吸血鬼在活人中間,所以他自然而然是拒絕了。

    正式拍時他又看不到人羣裏的謝清呈,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先離開,去同樣在警校拍攝打鬥爆破戲的A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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