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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如昨(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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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包間內,賀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也給謝清呈倒了一杯,示意身邊的女人給謝清呈遞去。

    謝清呈沒有要。

    賀予十指交疊,靜靜地看着他。

    片刻之後,他說:“謝醫生。其實您要是真的想和我好好說話,這杯酒,您還是喝下去比較合適。”

    謝清呈壓着複雜的心緒,站着俯視着他,盡力維持着冷靜:“賀予,你該回去了。”

    “別這麼說,不知道還以爲您是我什麼人。”賀予笑了,他身邊的嬈媚女人又點了根菸,賀予這次竟然接過了。

    他那雙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謝清呈,微微鬆開口,噙住了煙濾紙,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優雅從容地吐出來。

    青煙散落。

    賀予是會抽菸的,他有時在交際場爲了融進整個氛圍裏,會淺笑低語地來一根。只是他不喜歡,私下裏從來不碰。

    所以在今天之前,謝清呈竟也從來不知道,賀予明明是個最厭惡吸菸的人,但他拿着煙的姿勢可以很從容,甚至是嫺熟的。

    “給謝醫生也遞一根吧。”

    女人依言把煙又點了,送到謝清呈面前。

    謝清呈沒接:“我不抽。”

    賀予一下子就笑了,夾着煙的那隻手抵了抵額頭:“我的天……謝醫生您這人,確實是虛僞得夠可以,我以前怎麼就不知道。”

    謝清呈說:“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你先和我回去,你想問什麼,只要我能說的,我都告訴你。”

    賀予聽謝清呈這樣講,終於從懶洋洋地斜躺着,變成了懶洋洋地坐着。他坐起了身子,手肘往後搭在沙發背上,然後略帶嘆息地點了點頭。

    “是,我不知道的事情是很多。”一雙犬一般的杏眼擡起,但此時此刻,他眼神森冷,倒更似狼。

    “比如……”

    “比如,你之前爲什麼忽然就不願意繼續留在醫院了,又比如你爲什麼忽然就避我如蛇蠍猛獸了……”

    他頓了頓,還是沒打算把謝雪的事情,以及合同的事情告訴謝清呈。

    只這些就已經夠了,何必再牽扯更多,更增自己的愚蠢。

    “謝清呈——”賀予眼仁上浮,冷冷地瞧着那個男人,一字一頓,每一寸言語都碎在臼齒間,“這些事,我當時,確實都不知道。”

    謝清呈閉上眼睛:“……這就是你跑到這種盤絲洞自甘墮落的原因?”

    盤絲洞的姑娘們:“……”

    賀予笑得更明顯了些,這就使得他平時不外露的虎牙森森然露了出來,原本溫柔的面目因這微妙的變化而驟然顯得有些陰邪。

    “謝醫生,第一,這地方可是正經營生,黃賭毒不沾,人服務員長得漂亮服務周到礙不着您什麼事。我十萬塊開一瓶酒我總不至於要一羣歪瓜裂棗伺候着。”

    “第二——謝清呈,請問您爲什麼總是這樣擡舉您自己呢?”

    “……”

    “您算是誰,我去到哪裏,做什麼事情,難道還會受您的影響?”

    笑容驀地斂去,只留一面沉雲。

    “謝教授,我知道年紀大了的人喜歡端着拿着,加上您這教授當得不錯,學生裏少不了追着捧着您的,難免讓你飄飄欲仙,走到哪兒都習慣把自己當回事兒。中年人有這毛病我可以理解——但話要說清楚了,我做事只是因爲我高興。”

    賀予輕輕點了點菸身,將菸灰撣了,往後一靠,未拿煙的那隻手張開,枕靠在沙發背上。

    “與您沒有半分關係。”

    謝清呈這時才發現他的眼眶裏都拉着血絲,嘴脣色澤也有些不正常的病態。這簡直比賀予前幾次重病時的狀態還差,他心裏打了個突,下意識就想要探一探賀予額頭的熱度。

    賀予發病的時候往往都是高熱狀態,謝清呈比任何人都熟悉他的病症,因此習慣性地就有了這樣的動作。

    可他的手腕卻啪地被賀予握住了。

    賀予看上去並沒有用力,但五指收攏,不動聲色,力道其實大得不容置否:“嗯。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他從謝清呈的手腕之後望着謝清呈。

    “我覺得我和您的關係,從沒親近到過您想碰我就可以隨便碰的地步。”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能感覺到謝清呈的力氣漸漸鬆了,眼神裏的光也漸漸暗下去。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賀予鬆開了指,而謝清呈垂下了手。

    “……賀予。無論你信不信。”良久後謝清呈側過臉,迴避了賀予堪稱陰冷的目光,說道,“當初那些話……我說的不是你。我沒有指你。”

    “哪些話?”賀予故作迷茫地偏着頭想了想,然後咧嘴笑了,“哦——‘爲了一個病人去死不值得,被一個神經病殺害更是冤枉到可笑。’——說得好啊,言之有理,您又何必要再多做解釋?”

    他環顧四周,淡淡地:“我們這裏難道有誰是神經病嗎?那種人不應該都被關起來,鎖進牢籠,扣上拘束帶,處以電擊,灌以藥物,必要時直接操刀切了腦袋裏某些神經,怎麼能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您說是不是。”

    謝清呈沒有答話,這包間裏站着的旁人太多了,而賀予作爲一個精神病患者,其實是沒幾個人知道的祕密。他實在也不方便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多說什麼。

    他沉默片刻,擡起桃花眼,問他:“你能先讓這些人出去嗎?”

    “爲什麼。”

    “有些話我想單獨和你說。”

    賀予笑笑:“沒必要吧。”

    “……”

    “謝醫生,說教這種事就免了。你那麼多學生等着你和他們闡述真理,何必偏要犯到我身上?我對你而言也沒什麼特殊的。你對我也一樣。這樣很好,我不希望再把這種關係複雜化。”

    “……”

    “沒什麼事的話,你就走吧。”

    以謝清呈的脾氣,從前肯定是要嚴厲地批評他,並勒令他聽自己的命令了。

    但是謝清呈現在在賀予面前是理虧的。

    謝清呈最終只道:“……你要怎麼樣才肯回去。你父母都不會希望看到你像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提賀繼威和呂芝書倒還好,一提這兩個人,賀予的情緒就更陰暗了。

    他盯着謝清呈的臉。

    說了那麼多,還是繞回到他父母身上。

    賀予想到了謝清呈和賀繼威發的那些消息,那可比和自己說話時真實多了,也許在他心裏只有賀繼威纔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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