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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見了陳慢(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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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呈這種鋼鐵直且性冷淡的大老爺們,可能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男生在心裏罵成老流氓。

    更何況那個男生前一天晚上還小流氓得要死地把他按在身下強吻,吻得呼吸急促熱血上涌還差點把舌頭都伸進去。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現在有些小男生,仗着自己漂亮,仗着自己成績好,仗着自己這歲數擱幾百年前就一未成年,就真的很會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的學霸藉着演戲緩衝了一下自己失戀的傷心,但這個戲算救場,角色戲份不多,而且劇集本身也很短,所以沒過多久他就殺青返回學校了。

    回去前他給謝清呈發了條信息,然後拖着行李箱離開了酒店。

    .

    也就是賀予返校的這天,陳慢一早上約了謝清呈一起去墓園。

    小警察剛剛獨立破了自己手上第一起案子,覺得很值得紀念,想去和他哥敘敘。

    “是跨省的呢。”陳慢提着果籃紙錢,來到他哥的墓碑前,他在墓地裏行走也是急吼吼的,差點被旁邊的灌木絆一跤。

    “跨省自行車團伙盜竊案。”謝清呈說。

    陳慢的臉就紅了:“自、自行車也是車,那也是人民的財產……”

    謝清呈沒理他,從他手裏接過果籃,將貢品擺上,紙化了,空氣在火焰的熱度裏產生了一種扭曲感,他看着墓碑上那個非常年輕的警官的照片,還有那一行描着金粉的字。

    陳黎生之墓。

    陳黎生的生命定格在了二十出頭的年紀,謝清呈對他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就記得他和陳慢不一樣,是個很嚴肅很穩重的青年,帶着還很小的陳慢來他們家做客時,總是一口一個“麻煩了”,“不好意思”。

    他被殺害前,留給同事的最後一條信息,也是:“今天有點事,可能會遲到,不好意思。”

    謝清呈看着黑沉沉的墓碑,說:“你弟弟也是個能獨立辦案的警察了。”

    陳慢着急地補了一句:“以後會更厲害的,我想轉刑警大隊去呢。”

    謝清呈搖搖頭:“你智商不夠。”

    “……”

    “你家的智慧基因全點你哥頭上去了。”

    陳慢知道謝清呈不希望他往上爬,爬的越高,上頭的風越大,稍有不慎被吹下來,就是一個粉身碎骨。因此謝清呈才總是這樣和他說話。

    陳慢不生氣,嘀嘀咕咕地又和他哥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後點了根菸放在他哥的供品臺前。

    “哥,有一天我會破掉你沒有完成的案子的。”他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道。

    “……”

    謝清呈知道陳慢是在說自己父母被殺的那樁案件。

    那個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絕不是正常的車禍,警隊的人也都心知肚明。可是又有什麼辦法?他們不是死在辦案過程中,追封不了烈士,製造車禍的兇手也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跡,三證都指向一場大車失控的事故,最終只能那樣結案。

    要說得罪的人,他父母曾經都是高銜,牽扯的大案要案不勝枚舉,想要報仇的黑/惡勢力,販/毒組織……太多值得懷疑的對象了,在線索中斷的情況下,根本就無從查起。

    謝清呈自己也不是沒有爲他父母的死因追查盡力過,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太清醒的人,哪怕淚未乾,心已死,也都要掙扎着,去看向那條通往未來的路。

    謝清呈已經上完了香,見陳慢還要一會兒時間,也就管自己四處去走走,他父母的墓不在這個陵園,這裏的地很貴,有些帶紀念堂的墓價格都超過二線城市一套房了,每年的管理費也高的驚人,僅那些有錢有權的人才躺的起。

    他走着走着,來到一座雕塑面前。

    雕塑葬是仿照歐洲模式的一種喪葬,墓碑上往往用等人高的大理石斫刻出死者的模樣。這座矗立在靜謐墓園裏的雕像,鑿的是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戴着厚厚的眼鏡,低頭看着手裏的書卷。

    雕像下面寫着:

    “秦慈巖(1957—2017)”

    “他最後未能醫治的是人心。”

    謝清呈認識秦慈巖。

    他倆……曾經是同事。

    秦慈巖是滬醫科的著名校友之一,是神外領域的泰山北斗。數十年前,秦慈巖畢業於滬醫科,後赴美深造,學成歸國。他曾在母校任教,也曾帶領團隊鑽研學術,半世艱苦,一生美譽,明明已經功成名就,大可以一盞檯燈一杯溫茶,清閒度日,安享晚年,然而秦老先生選擇了留在一線。

    外科醫生,不動刀只動筆,那是不行的。

    所以在六十歲從燕州退休之後,秦教授回到了家鄉,被返聘於滬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也就是謝清呈待過的那一家醫院。

    然而,就在四年前的一個黃昏,六十歲的秦慈巖在辦公室裏收拾公文包準備回家給老伴過生日,忽然來了個鬍子拉渣的年輕男子,提着一籃子水果和一面錦旗在門口張望。這男子自稱是一位病人的家屬,大老遠趕過來,就是想當面謝謝秦主任對他母親的活命之恩。

    秦慈巖有不少這樣的病人,見男子渾身冒汗,臉色溏白,想必是趕了很久的路,於是就請男子進了辦公室,給他泡了杯茶。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老醫生埋頭倒水煮茶時,這個形容畏葸的年輕男子悄悄地起身,從水果籃底部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在秦慈巖笑着泡好茶轉過頭的一瞬間——面目驟變!目眥猙突!大喝一聲,暴起殺之!!

    這就是四年前舉國震驚的易北海殺醫案。

    後從警方調取的監控錄像上來看,罪犯易北海將秦慈巖老醫生按在牆壁上,照着老醫生的胸腹部連捅了十三刀,鮮血噴滿了那間並不算太寬敞的辦公室,桌上的手寫病檔,兇手帶來作爲掩護的錦旗,全部灑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殷紅。

    易北海在聞聲趕來的人們到場時已渾身是血,簡直辨不清是人是鬼,他當着衆人的面將秦慈巖的屍身高舉,在驚呼聲中將這位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醫療事業的老人從打開的窗戶口扔了下去。

    ——砰!!

    血肉模糊的屍體,在高處墜落後徹底支離破碎。

    易北海把頭從窗戶外伸回來,洋洋得意地站在血泊,舉着滴紅的尖刀仰天獰笑,口中高喊着:“報應!讓你騙錢!殺死你!殺死你!”

    可是,是怎樣的血海深仇呢?

    竟能讓一個年輕的家屬,對一個兩鬢花斑的老醫生,做出這樣滅絕人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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