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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躍·欲試(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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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夜空上,畫面絢爛得像是星星被無數從黑夜裏衝出的子彈打碎,那光火磷磷四散,在空中蓬勃燃燒,也燒到了這幫少年們的心裏,他們彷彿提前窺見天明,窺見前程萬錦,他們藏起膽怯,所以整個黑夜全被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熱血佔據。

    他們試圖掀翻黑夜,掀翻這光——

    “科神,路草,一個省狀元,一個裸分狀元,真他媽牛逼!”

    “我們都是孤獨行走的鐘,但我們也要做敲響希望的鐘!”有人喊。

    “朋友,注意一下版權,這是你們路草的作文。”有人記憶深刻的提醒。

    徐梔只是仰頭看着,心裏茫茫然地想,我們都是樹葉藤架下那將熟未熟、橫衝直撞的蘋果。

    而陳路周則眼神平靜的看着那煙火,心裏想的是——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不消片刻,那光火漸漸冷卻下來,隨之慢慢消散,在黑夜中銷聲匿跡,四周再次陷入寧靜。

    這邊離他們聚餐的地方並不遠,講話大點聲似乎還能對上話,但因爲小山坡在公廁後面,所以幾乎沒人會過來,偶爾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也是有人匆匆上個廁所就回去了。全然沒想到,隔着一道牆,躲着兩個人。

    煙火炸開的瞬間,陳路周耳邊就聽不見徐梔說什麼了,但他看見徐梔的口型,多少拼湊組合了一下,得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答案。

    “因爲校董就是我媽?”陳路週一隻手撐在背後,空氣裏都是炮仗的硝煙味,他潔癖犯了,拿袖子堵了下鼻子,偏着頭,整個下半張臉都看不見了,只露出一雙清明乾淨的黑眼,蕩着一絲獨屬於他的“不好糊弄”勁,盯着她問,“什麼意思?”

    “……沒聽到就算了,”徐梔嘆了口氣,岔開話題,“全省裸分真的你最高?”

    陳路周慢悠悠收回視線,等味道散了些,這才放下袖子,支在身後心不在焉地說,“不太清楚,李科說是蔣老師說的。”

    “那個出卷嫌疑人啊?”

    他笑,挺爲蔣常偉叫屈的,“你考得不挺好?老這麼叫他幹嘛。蔣老師人挺好的,上他課挺有意思的,不是那種古板老師。”

    “好,對不起。”徐梔毫無誠意地立馬道歉。

    陳路周扯了扯嘴角,“得了吧,我終於知道你爸爲什麼說你陽奉陰違第一名了,你這人就是表面上看着老實。”

    後來陳路周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有些人,表面上也不老實。

    煙火過後的星空難免顯得有些淒涼,陳路周看她一眼,一隻手撐着,另隻手從運動服兜裏拿出剛剛那聽百威,到她跟前晃了晃,“喝嗎?”

    徐梔瞬間眼睛發直,側過身,“還在啊?”

    兩人便猝不及防地面對面,陳路周那雙澄黑的眼睛,此刻淡淡地看着她說:“我看了一晚上,能丟?”

    他後來就直接放在運動服的口袋裏,因爲拉上拉鍊鼓鼓囊囊太明顯,肯定會有人過來要,所以他一晚上都敞着拉鍊穿,這樣鬆鬆垮垮地垂在兩邊也看不出來。不過他有點失算是這酒有點重,半邊肩膀壓得他發酸,胳膊肘都有點擡不起來,而且整件運動服直接壓變形了,加上這聽酒是從冰櫃裏拿出來,袋子裏也是溼漉漉的,這會兒還散着冷氣,他這件衣服算是直接廢了。

    月色許是被煙花燙過,灑下的光輝帶着殘存的餘溫,落在兩人的頭頂,是熱的。

    他倆當時面對面盤腿坐着,徐梔手剛一伸出去,被他巧妙避開,陳路周本就人高手還長,稍微擡下手,徐梔就徹底夠不到了,只能眼巴巴看着。正想着要不要出其不意站起來搶。但顯然陳路周這隻狗的眼神很警惕,她動一下,那眼神緊跟着掃過來,絲毫不給她偷襲的機會。

    “想喝?”陳路周手舉得老高,寬鬆的運動服袖子往下掉,露出一小截清白有力的手臂,青筋突起,像蒼青起伏的山脊,有種駭人的清勁。帽檐下那雙黑眼,直白而銳利,“剛剛那話是什麼?”

    那雙眼睛裏有勾子,心裏像有海浪撲楞着,徐梔心說,確實挺不好糊弄。

    她嘆了口氣說:“我說,因爲陳路周你是條狗。”

    他何其精明,挾持着一聽百威,一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架勢,腦子轉得賊快,壓根不用細數,老僧入定似的高舉着手,定定看着她冷淡說:“九個字了,你剛剛只說了八個字。”

    徐梔算盤打歪了,本來想趁他掰指頭數字數的時候,出其不意地過去搶,但是他腦子好像……有點好使。

    “十個字。你怎麼數的。”

    煙火味徹底消散後,空氣中漸漸飄來一股茉莉花香,陳路周鼻子從小就很靈,香味鑽入鼻尖的頃刻間,他下意識往邊上掃了眼,才發現這邊有棵茉莉花樹,就在他倆頭頂,一簇簇白色的花瓣隱沒在層層疊疊的樹叢間。偶爾還有幾瓣花葉從頭頂飄落,一抹抹沒入碧綠的青草地。

    陳路周看着有不少花瓣落在徐梔頭頂,估計自己腦袋上也都是了,所以他下意識用手抓了下頭髮,“要跟我比心算?”

    “比,我小時候也是珠心算冠軍好嗎?”徐梔爽快地說,想法突如其來,“這樣,我說一句話,你有本事就別掰指頭,直接說幾個字。”

    “行。”

    “五局三勝,輸了,把酒給我。”

    “行。”他更爽快。

    “那你把酒放中間,舉着累不累。”

    陳路周其實都想到了,徐梔肯定會拿走,但還是出於對她那點微薄的信任給放下了,所以徐梔拿走的瞬間他也沒有多餘的驚訝。他直接被氣笑,冷淡無語地眼神直直看着她,“耍賴是嗎,珠心算冠軍?”

    徐梔:“我先喝一口行嗎?”

    陳路周嘲她:“你乾脆喝完,咱倆比個友誼賽?”

    徐梔擰開,一邊喝眼神一邊骨碌碌地看着他說:“也行。”

    “那煙抽了沒?”他突然問。

    徐梔將酒嚥下去,砸砸嘴,搖頭,“在家呢,你不說留給朱仰起嗎?我那天就是怕浪費。”

    還挺聽話。就着蘊熱的光,看着滿地的淡白色茉莉花瓣,陳路周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胳膊肘掛在屈起的膝蓋上,掰了根草在手裏,有些得寸進尺地看着她隨口問:“以後去了北京,會跟人出去喝酒嗎?”

    “不知道,應該會吧,”她說,“不然多無聊。”

    他手上抓着把草,低頭懶懶嗯了聲,沒看她,目光撇開看着別處裝模作樣地清咳了聲,帽子底下那張臉,冷峻清瘦,第一次挺真誠,直白地跟她說:“注意保護自己,男的腦子裏想得就那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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